&&&&的话却远不如客套来的容易,话到嘴边又咽下,一边觉得自己方才不该说那些话,又一边给自己找理由开脱,反反复复,明知道用情绪折磨自己是最于事无补的行为,我却再次不能免俗地陷入这个圈里不得而出。
沉默中弥漫着尴尬,我什么也说不出口。终于这沉默还是被他打破了:“……小兄弟别生气啊,见死不救是我不对,看这天也快亮了,前边我们靠岸,还请小兄弟和我一道吃饭,就当是我赔礼了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道歉啊!我已经想通了!你没错啊!你道歉了我说什么啊!你是在安慰我?我不需要安慰!还说请我吃饭赔礼?我已经愧疚得不行了为什么你还要先认错让我更难受啊!
我又在心里疯狂咆哮着,却不知为何又升起一丝悄悄的欣喜和原本的委屈混在一起,如果说情绪可以有实体,我的心胸只怕是要炸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对陌生人发脾气,还是对救了我的人。他不仅还没有和我吵,反而要请我吃饭。而原本我是打算找到扶风先生之后宴请他的。可经历了这些事,我早已全无兴致,更没脸答应他的邀请。
“不用了,我想回家。”我说,我觉得很累,我一开始就不该出门的,在家里看看书,练练武,写写字多好啊,就算要出门,也应该等柳大夫下山的时候一起,一个人出门果然从没好事。
“也好,前边码头就放你下去。”他仿佛对我的回答毫不介意。
要是我也能像他这般恣意快活就好了,我虽明白想得太多太乱并不是什么好事,徒然给自己添堵。可直到这时我才感受到扶风先生真有如他笔下文一般的快意风骨,不问我姓名来路,不问我去向何方,不问我正邪善恶,世界之大偏只取一个巧字,所谓江湖气,所谓江湖人。
天亮了,船也靠岸了,我慢慢地撑起身体,颤颤巍巍地下了船。
其实我还是很想与他讨论话本小说,这次错过也许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于我无疑是人生之遗憾。但是我已经拒绝了他,是我亲手放弃了机会,就算抱憾终身,也绝不反悔。
“有缘再会啊小兄弟!”船上的冯大福见我已上岸,就去解缆绳。
“等等!”我突然回头对他喊,就在刚刚一瞬间,我仅剩的自尊和虚荣全被现实击溃了。
“你先告诉我这是哪儿啊!”
我的声音嘶哑中透着绝望,我相信船上的冯大福也能听出来。
……
街边的酒楼里,我狼吞虎咽的吃相可谓是非常难看了。冯大福抱着一坛酒对着我喝两口又瞅一瞅,还不停地笑。
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很烦。
先前我下船之后不知身在何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只得回头问他,他却在船上疯狂大笑,笑得脚下小船直晃,笑得自己差点掉进水里,我在岸上看着他,刚刚的愧疚和纠结都被他笑没了,我无奈地站在岸边,诅咒他把自己笑下水。
终于他不笑了,也不解缆绳了,竹篙一扔,人却跳上岸来一把揽住我脖子,说道:“小兄弟真有意思,走走走去吃饭,吃完了就告诉你。”
他起码比我矮半个头,手臂也不怎么长,还跳起来和我勾肩搭背,再加上我本来就没力气,脚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他赶紧又把我扶起来,还在我耳边留下一连串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忘了你刚从水里爬出来哈哈哈我们吃rou喝酒去!”
我一路上被他笑到没脾气,恨恨地也没做声,就由他拉着我进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菜还要了几坛酒。
“小兄弟怎么…嗝,怎么称呼?”冯大福问道,一坛酒下肚,他终于不笑了,打着嗝儿问我。
一边笑一边喝酒不打嗝才怪,怎么没呛死你。他满口酒气都喷在我脸上,我在回答他之前,还是没忍住先腹诽他几句。
“夏凛。”他终于想起来问我名字了。
“哦,年方几何?”
“二十有三。”
“哈哈我只年长你两岁,江湖相逢,你我有缘,不如今后兄弟相称,也不枉巧遇一场!”一番话说的甚有江湖义气。
原来你才二十五啊!我的内心瞬间又失去了平静。好歹是个话本先生,是个文化人吧,你到底是怎么让自己看起来像四十五岁的本土渔民的!而且我不想和你兄弟相称!我已经有一个不愿相认的亲哥了,再来一个不正常的我怕是要死在你们手里!
我干笑两声,回避了结义兄弟这个话题:“扶风先生过奖了。”
“夏小弟为何深夜从烟波楼的船上落水?难道是……”好在他没有执着于当场拉着我拜把子,就直接进入了下一个问题。亏我下船前还羡慕他的洒脱,不问来路,不问归所,结果现在随口问起来,那满脸闲话八卦的表情看着也是非常欠揍了。
“他们认错人了,以为我是他们仇家。”我赶紧抢答,断了他往某个方向的联想,因为我觉得他刚才那个笑容三分写着猥琐,还有七分写着“我都懂”。
“仇家都能认错,可真是稀奇。”
可不就是稀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