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当初选择的这种方式,已经预兆着绍家的悲剧和我的悲剧。
后来父亲又给我找来两个新的女师傅,听说她们曾经当过女官,因此见识和气度都很是不同。他还给了我许多新鲜的书册,准许我去他的书房看书,我从此才放下了之前的那段心事,只自在地过我的日子。
(2)
我十二岁那年,皇宫中要选妃。
本来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知道那天大哥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直接去了父亲那儿,他们关上门谈了很久,父亲出来的时候面色很糟糕。
他去找了母亲,半个时辰之后,母亲带着一小碗汤药来到我的房里,叫我把那碗汤药赶紧喝下去。
我问母亲那是什么,她红着一双眼睛告诉我,那是会让我生病的药,以后我天天都要喝它。
我惊慌地后退,哭着问她为什么要让我喝这个,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母亲喃喃说,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道。当时我并没能听懂母亲这句话,而等我真正听懂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我逃过了那次宫中的选妃,代价是从此身体虚弱,而父亲从吏部尚书被调到礼部尚书,手里的权力开始慢慢被架空。
听说皇帝调他职位的原因是觉得我不吉利,在“如此要紧的关头”竟然染了恶恙。
这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说法,不是吗?
对了,后来母亲还问过我要不要嫁人,我说不要,我想一直陪着她。
父亲在旁边笑了,说好的,那我们便一直留着你,只是你不要嫌弃父亲母亲将来老了还要你照顾,不可以觉得我们麻烦。
(3)
现在让我再回想起官兵突然来到我家的那个夜晚,我都会忍不住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果然逃避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只会让欺负我们的人越来越大胆。父亲没有提早明白这个道理。
绍家的罪名是,谋反。
皇帝给了我父亲最后的体面,赐给他一小杯毒酒,父亲饮下那杯毒酒的时候,还微微笑了一下。
父亲长的很好看,眉目清朗,身姿潇洒,那天他一如既往地潇洒。
我悄悄地挪开了视线,可是下一刻却被身边那个兵士给扭了回来。
“看呀,多好看!”他大笑着说道:“你瞧瞧这个人啊,他曾经多么不可一世啊。现在却死的这么狼狈,比我还要不如。”
我的手和腿都被绑着没法动弹,只能转过头狠狠咬了他一口。
后来他掀了我一个巴掌,打得我耳朵里都出现了异响,可是我却觉得分外畅快。
我们剩下来的人先是被关进了大牢里,男人们关在另一处,听说再过几日是个吉日,很适合行刑。
这些人真的是很好笑的,选妃要找个吉日,杀人也要找个吉日。
(4)
大太监几日后突然到牢里来了,他的一只手上全是鲜血,就那么伸到了我的面前,摸上了我的脸。
“香不香?”他问我。
空气中满是刺鼻的,咸腥的血气。
“这是你哥哥们的血哦,新鲜的。”
我别开头,忍住不去流泪。
“啧啧,你爹真不是个东西,藏着这么个好看闺女不给人看,啧啧……他要是早把你供给我,说不定这次也不用死了呢……所以,你要是怨恨谁,就去怨恨你爹吧,是他害了你们。”
他的嘴脸实在是让人无比恶心。
“香。”我于是说,是回答他前一句话。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念做纵死侠骨香。
(5)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我用尽全力去记住他的药,他府里的路线,我成功地逃了出去,只是并不知道自己应该逃往何方,只能胡乱地选一个方向。
直到,最后病弱的身体支撑不住,没了气息。
最让我惊讶的事情,是我的躯体竟然住进了另外一个魂魄。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又活过来,我还恍恍惚惚地见到“我”对我比了个口型,好像说的是“放心吧。”
放什么心?
一开始我没明白,但是后来我慢慢看懂了。
这是个非常聪明的魂魄,也非常勇敢,她的想法从来都像是不受任何拘束和限制,却从来也非常有效。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是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她。
她好像想要对付大太监和皇上,我开始有点担心。她只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姑娘,她要怎么办呢?
后来……皇帝死了,很大一部分是她的手笔。再后来……大太监也死了。
她做到了。
大太监死的时候我突然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然后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我好像真的要死掉了,不过……
这样也好。
☆、番外:有幸(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