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觉得不妙。
“和你二师叔在一起。”
发觉李蒙停下脚步,饕餮边说话边站住,转过身来,挂着一脸慈色。
“怎么了?”
“师伯在路上,已经给楼里捎了信?”
饕餮笑点头:“是啊,不然回来再准备,怎么来得及。美中不足,那些赏赐我们没有带回来。不过东西已经在路上,不出三日就会运回来。”
倏然一股风如同怒龙蹿动,自长廊尽头,飞卷起雪渣而来,腾起的白烟将李蒙和饕餮都掩在其中。
风走了,三人都是满身的雪,眉毛凝结成霜。
李蒙长睫颤动,手轻轻搭在腰间无妄剑上,不动声色地说:“那走吧,不好叫三师叔久等。”
饕餮转过身,李蒙随在他的身边,这条长廊从他到十方楼,到现在,曾无数次走过。长廊下的灯光十分微弱,那时他还没有这么高,现在他的影子比饕餮的更加挺拔瘦长。
“记不记得,你刚来的时候,除了薛丰,谁也不搭理你。”边走,饕餮边说。
“薛师兄是个好人。”
“他和你一样。”
李蒙一愣,听见饕餮的话还在继续。
“他也是罪臣之子,刚来十方楼时,这里的人也不理他。”饕餮的鞋在雪痕上留下一串印,他走路一点声音也不发出,“这里的人,多半背负血仇,如果有选择,谁也不会选择做一个注定要终身孤独的杀手。他们是被朝廷抛弃的人,走投无路,只能投身黑暗。”
李蒙的眼睛左右乱看,走到这里,还没有看见楼里其他人。
“师父给了他们安身之所,却始终没能给他们立命之地。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招安的意思一出,立刻就有人响应。柴老不是愚钝,而是他低估了你师父。”饕餮转了个弯,他们走下三级阶梯,梅花苦寒的香气四溢,雪还在下,谁也没有撑伞。
“我知道你一直,只听你师父的。但以你的见识,你是刑部尚书的公子,总能想得多一些,远一些,你觉得,从长远看,十方楼以后应当走什么样的路子?”饕餮停下脚,坠着晶莹剔透一团白融融雪的梅枝垂在他的肩上,水痕逶迤。
李蒙心思全不在这里,张嘴“啊”了一声。
饕餮揣着手,转过脸:“该给大家一条能走得又稳又长的路。”
“大师伯。”
饕餮回头。
李蒙暗暗吸了口气,将无妄剑握在掌中:“去中安比武,是我师父为十方楼做的最后一件事。师伯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到现在还没看见。”他咬咬嘴皮,以异常坚定的语气说:“我只想带师父离开这里,别无他求。”
熠熠的一双眼倒映出漫天白雪,李蒙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就在前面,你鼻子不是灵吗?怎么,没有嗅出百年女儿红的味儿?”饕餮来揽李蒙的肩头,不再多言,带着他往前走。
当酒rou温暖甜腻的味儿钻进李蒙的鼻子,他才略略放心下来。
许是多心了,这就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接风宴。
拐出花园,前方地上铺满的暖暖黄光,让李蒙彻底放心了。月洞门后面,透出的是攒动人头,吆五喝六劝酒的声音。
饕餮一进门,所有人爆出一声欢呼。
后院地上摆着二十余桌,遍地都是酒坛,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赫然几张熟面孔跃入李蒙眼底,梼杌在,曲临寒在,安巴拉正给巴拉喂面条,巴拉看见李蒙进来,连忙挥动两只rourou的小手。这一下同坐一桌的阿汀和孔孔也看见了李蒙,孔孔立刻滑下板凳,跑到李蒙的面前。
嘈杂人声、温暖灯光、酒rou暖香、高高张挂的旗子和红黄二色灯笼。连日奔驰而来的疲惫与眼前的热闹交织出强烈的不真实感。
李蒙手自无妄剑上移开,他用那只手,摸了摸面前抱住他腰的孔孔的头。
“师侄,你立了大功,这一杯,我替楼里人敬你。”梼杌对着才入席的李蒙遥遥举杯。
桌上所有人吃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个个盯着李蒙看。
“不能算我的功劳,是师父的意思,我不过是完成他的心愿。”李蒙杯子都没碰一下,他张嘴想问赵洛懿为什么不在,被梼杌下一句话堵住了嘴。
“不喝,就是不给师叔的面子。”
梼杌平日里不会这么说话,想是喝醉了,颧骨通红,从自己的位子走过来,也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走到这张桌前,一手按着桌,一手向李蒙举杯。
看来不喝是不能摆脱醉鬼了。
李蒙拈起杯。
远处曲临寒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阿汀紧张地看着李蒙,急得眼圈通红地去看安巴拉。
安巴拉若无其事把剩下半根面条用筷子塞进巴拉的嘴里。
“就一杯。”
李蒙此言一出,梼杌笑了起来,他拿过李蒙的杯子,亲手给他斟酒:“就一杯。”
天空中落下的雪,都打在后院上方撑开的布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