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已经等了一早上。一局之长,要忙的事很多,本没心思见不相干的人,但是商会陈老太爷托人打电话来,说是人命关天,嘱他务必一见。娘的,还“人命关天”,公安局哪件事不是人命关天。实在难以推脱,也只好答允了,给那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十分钟时间。
门开了,秘书引着那女人进来。
竟然这么小,根本还是个中学生,瘦瘦的,还有点一瘸一拐,身上穿一件素净的短袖旗袍,小面孔被齐眉刘海挡了一半,显得更小了,满脸只剩一双黑幽幽的眼睛。
“请坐,什么事?我很忙,长话短说。”焦自诚不耐烦地挪了挪腿。
女孩子坐在他面前,腰挺得笔直笔直的,脸上透着一股子不符合她容貌的倔强。
“焦局长您好,我叫林樱草。令公子焦德利,约我在六国饭店谈事情,试图jian污未遂。我师哥靳天青,喜成社伶人,为了救我,被令公子设计陷害,诬为共-产-党,下在草岚子监狱,行将处决。人命关天,请焦局长还此事一个公道。”
焦自诚睁大了眼睛。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堂堂公安局副局长,坐在这儿听这疯丫头讲这些怪话……慢着,靳天青?这名字好熟,几天前还有人提过……“有个叫靳天青的戏子,抢了我的女人,还打了我,你说,他该不该死?……”
他心里一沉。
“你慢慢说,靳天青……是怎么回事?”
听着林樱草的描述,焦自诚心里越来越烦躁。他明白这个叫靳天青的戏子十有八-九是自己那宝贝儿子给下了套,不知道跟局里哪个家伙串通的,硬把他做成政治犯了。多半就是负责抓捕地下党的侦缉处王处长,为了巴结局长公子,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事已至此,焦自诚当然不能承认。最近杀共-产-党杀得血流成河,错杀他一个,也算不了个事。
“林小姐,只凭你一面之辞,开释不了靳天青的罪行。他是人赃并获,铁定的共-产-党无疑,就算陈老太爷亲自来讲情,我也得依法办事。你没证据能证明那些传单是被人陷害,更跟犬子搭不上任何关系。你若是追求犬子未遂,编造这些鬼话来混淆视听,当心我连你也拿了进去。没别的事的话,请你出去吧。”
焦自诚不怒自威,几句话就令整个房间充满了压迫感。
小姑娘身体发抖,却仍然坐得笔挺,直视着他:
“焦局长,令公子在六国饭店约我见面,吃饭跳舞,我百般推托不得,最后被他骗去楼上房间施暴,跳窗才得逃脱,这一路都是有证人的。我砸破了他的头,现在想必还未痊愈,他若问心无愧,就请站出来当面对质。”
几天前儿子那副尊容跳入脑海,焦自诚忽然觉得气闷无比,很想解开制服的风纪钮,但在这小姑娘面前,可不能示弱。他昂起头来,严厉回击:
“林小姐,你学过法律吗?你说的这些,根本不足以成为他□□未遂的证据。退一万步讲,这件事与你师哥的案子也没有关系。”
小姑娘紧紧盯着他,目光清澈,闪闪发亮:
“焦局长,万事皆有联系。我有朋友在报社,已经答应帮我起草相关报道。一旦公诸于众,就算最后控诉未成,也于令公子的名誉有损。令公子的名誉就是您的名誉,日前张局长升任市长,这空出来的公安局长位置,难道焦局长不动心么?”
这姑娘!这姑娘……她真是做足了功课来的!如此职场之争,圈内自然人人心照,报纸杂志上倒也时有报道,但这尚在读书的小姑娘,她怎么懂得这么多?简直比那些小报记者更能直击要害!……焦自诚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讶异得一团乱麻。他拿起桌上的笔,旋弄着,缓缓道:
“此事一出,对林小姐的名誉影响更大吧。看你年未弱冠,还是女学生,若牵涉到这种事情里面,下场必是身败名裂,勒令退学还是小小不言,只怕一生都有污点。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见好就收,大家各自为安。”
“焦局长为人父母官,竟然说出这种有违法律人常、不负责任的话,真教人失望。”小姑娘的神情,坚硬得像一块铁:
“一个无辜的人若是就此冤死,我的名誉又有什么重要?我不怕名誉有失,只求一个公道。焦局长若将此案彻查,还靳天青的清白,我自当放手,令公子的所作所为,从此不再追究。若是坚持置之不理……”小姑娘停顿片刻,放缓了口气:“升职晋级之事,坊间都传焦局长是众望所归。以我一介民女的见识看来,也觉得以您的实力和声望,对这个职位胜任有余,诚心奉劝您以大局为重,何必在这样关头横生枝节?”
焦自诚放下了手中的笔。
不用再跟她周旋了,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照。这姑娘讲的一切,合情合理合事实,真要被她拼着鱼死网破闹大的话,上头查究起来,他焦自诚可难以招架,到那时候,不但升职晋级成了一场春梦,连现在的位子都要难保……唉!自认一向奉公守法,兢兢业业,对得起可能落在头上的这个位子,错就错在他养了个混蛋儿子……相比之下,释放靳天青,容易之至,他犯不着为这么个人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