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另作安排。
罗家人以及罗用的那些弟子在洛阳江南等地,亦有不少产业,但是安普他们既是昆仑人出身,眼下还是待在这长安城中更为稳妥。
虽说在这长安城中,现下依旧存在买卖昆仑奴的现象,但既为国都,治安自然总是要比别处好些。
就在前些年,中原地区买卖南方蛮人都还比较常见,照理说那些也是唐人,都能被人抢掠了去卖,更别提原本就是以奴仆身份生活在大唐的昆仑人了。
这一晚,罗用寻阿普说话,问他这一次来长安,是否还有其他的打算。
阿普据实相告,说自己上一次来长安城献粮种的时候,期间见过不少昆仑人,与他们有过一些交谈,其中很多人还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重获自由之身,不再为奴。
“长安城中的昆仑人皆是为奴,别处亦然,许多唐人便以为昆仑人天生便是奴仆,我常常忧心,我的族人终有一日亦将沦为奴仆。”阿普对罗用说道。
无论是为了长安城中那些渴望自由的昆仑奴也好,还是为了他的族人也好,甚至只是为了自己,他都很想改变这种现状。
“此事怕是十分艰难。”罗用言道。
“我知。”阿普心中有数。
“纵使你为此耗费终生,也未必能够达成。”罗用又道。
“耗费终生亦无妨。”阿普说。
罗用于是便不再言语。
昆仑奴的问题,不仅仅涉及昆仑人,它其实关系到眼下这个社会普遍存在的蓄奴现象。
只要在大唐这片土地上人口依旧是可以合法买卖的,那么什么人便都有可能被卖,并非单单只有昆仑人。即便是身居高位之人,有朝一日跌落了,他和他的家人很可能就会沦为奴婢。
然而现在若说让那些上流阶的人层放弃蓄奴,那他们是万万不肯的。
若是家奴不再为奴,那要如何保证他们的忠心?如何才能让他们不去忤逆自己的家主?
在二十一世纪,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条底线,那就是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即便这一条底线也是时常受到挑衅和践踏,但它始终都在人们心里,不会轻易被谁抹去。
而在公元七世纪这时候,那条底线是不存在的,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们心目中的,是另外一条线,那就是主人与奴婢之间的界线。
“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奴婢既同资财,即合由主处分,辄将其女私嫁与人,须计婢赃,准盗论罪。”
“诸主殴部曲至死者,徒一年,故杀者,加一等,其有愆犯决罚至死,及过失杀者,各勿论。”
“其有过失杀缌麻以上部曲者、奴婢者,各无罪。”
“诸部曲、奴婢告主,非谋反、逆、叛者,皆绞。”
“……”
从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到人人平等,这是人类文明的巨大进步,也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
而阿普他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帮助更多昆仑人,使他们获得自由,从而逐渐打破人们心中昆仑人必然为奴的这种固有观念。
相对于推翻整个蓄奴制度,他们的目标显然更容易达成,罗用也表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愿意为他们提供助力。
“眼下这般形势,尔等欲行之事,就如火中取栗,只可一粒一粒慢慢取之,万不可心急,亦不可轻易与人冲撞。”
昆仑人的力量十分弱小,若是一时间太过心急,引起长安城中某些大家族的反扑,届时矛盾升级,这大唐上下,又有几个人会站在昆仑人那一边呢?
“我知。”阿普答应道。
“如若遇着难缠之人,你便来寻我商议,我这些年在这长安城中亦识得几个人,兴许也能有些助益。”罗用说道。
“又要与师父添许多麻烦。”阿普郑重向罗用行礼拜谢。
“麻烦些总是难免,该做的事情,再麻烦也是要做。”罗用说道。
罗用从前也是很怕麻烦,近年却是有些转性,常常要与这些麻烦事较劲,看最后究竟是他自己怕麻烦多些,还是那些麻烦事怕他这块棺材板多些。
作为阿普的师父,听到自己的弟子说愿意为做这一件事耗费终生的时候,罗用心里其实是很骄傲的。
然而又怕他吃亏,不愿白白看着这一颗赤子之心,最终却喂了狼,于是细细与他叮嘱:
“尔当谨记,未必所有与你有着同样肤色,同样不幸遭遇的人,便都是好人。”
“弱小并不等同良善,同情与信任之间的界限,需得时刻划分清楚。”
“……”
这一夜,师徒二人促膝长谈,直到天色将明,才各自歇下了。
几日之后,又逢初一大朝,罗用清晨在家中吃完早饭,坐着马车出门,赶在坊门初开之时出发去上朝。
农历五月初一,长安城中已是春末时节,早起并不艰难,再者罗家居住的县主府距离宫城并不很远,上朝之日亦无须起得十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