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杰脚下一顿,骤然停步回身看向早已瞧不见人影的远方,“但倘若这牵绊成为弱点,狄仁杰,本宫不介意替你拔去这根心头刺。”
这一字一句象把刀刺在狄仁杰的心上,掀起了他掩藏至深的痛楚。
生冷的脸上毫无表情,仿如雕刻般僵硬。狄仁杰轻阖眼帘,沉声叹息后迈步向前,逐渐隐入金色潋阳之中。
敏之眼看着狄仁杰的身影转过回廊不见,想要喊他,无奈喉头象是被梗住了般,张口轻启,却无法有任何言语。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走在出宫的路上,敏之暗自思忖着,武承嗣是,狄仁杰也是。
正在心底胡乱思索着,侧门转弯时与迎面而来之人撞了个满怀。敏之立刻抬头看去,李贤那张温和的脸映在眼底,忙俯身作揖道,“二殿下。”
“敏之,原来是你。”李贤扶起身前之人,淡笑问道,“这般失神,倒不知是因为何事?”未等敏之回答,忽然想起什么般接着又道,“太子哥哥身体微恙,敏之若得空便去瞧瞧。”
“太子殿下生病了?”敏之一惊,忙点头,“那我现在去看看他。”
朝李贤俯身行礼后越过他身形刚走几步,只听见李贤在身后喊道,“敏之,太子哥哥大婚在即,太子妃人选不日入宫,敏之可知此事?”
敏之脚步骤然停顿,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目光还未触及李贤便已陡地收回,“如此,”敏之嘴角抿开一丝笑意,“微臣倒真要,恭贺太子殿下了。”
40柳笙之死
“敏之,”李贤还想再说些什么,无奈敏之已迈步离去,只得摇了摇头,反身朝栖凤阁走了去。
从大明宫出来后,坐上软轿至玄武门下,步行至东宫殿外,敏之站在殿门前左右徘徊,几经犹豫后正欲转身,只见一小太监从殿内走出,正巧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敏之,忙大喜上前鞠身行礼,“贺兰公子,您是来瞧太子殿下的吗?”
敏之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尴尬笑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是。奴才这就去替公子通传。”那小太监看上去甚是高兴,弯了弯腰后忙不迭地往殿内疾步走去。
等了不多一会儿,李弘走了出来,几步上前握住敏之的手,笑意盈溢道,“听宫里人说敏之来了,我原是不信,现在亲眼所见,倒叫我好生意外。”
敏之仔细打量了李弘的气色,见他脸颊苍白双唇毫无血色,昔日波光微耀的眸子里此刻笼着一层迷雾,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太子殿下,还请保重身体。”
意外的,李弘竟朗声起笑,拉着敏之边走边道,“得君一席话,怎敢不保重?”
两人走进殿内临席而坐,敏之侧头看着李弘那病态流露的容颜,淡笑开口,“我瞧殿下憔悴了些。大多病由心生,殿下只管放宽了心,这身子才好得容易。”
李弘微微讶异,眼底闪过一丝忧虑,面上却依旧漾满笑意,“原来敏之还是郎中,我倒是孤陋寡闻了。”
敏之扬笑点头,将李弘的话自动过滤成赞美,“殿下谬赞,敏之若是郎中,准保让殿下药到病除。”
看着敏之脸上洋溢的夺目笑靥,李弘目色一黯,点点辛酸霎时涌上咽喉,话语竟不受控制般冲口而出,“若敏之真能解我心病,又如何?”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敏之吃了一惊,笑容也随即隐去。抬眼对上李弘探究的目光,敏之下意识往后一躲,避开了李弘询问的视线。
敏之不着痕迹的动作令李弘心蓦地一沉,但他仍看着面前之人,执意等着他开口。
“太子殿下,”敏之绽开一抹轻笑,再次看向李弘时,眼波静懿如水,“敏之心系太子,愿为殿下倾尽君臣之礼。殿下也因保重身体,大婚在即,新郎怎可抱病在身。”
李弘望着他,眼底充满了震惊,但他仍是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任何反驳与怒气。
“大婚在即,”李弘平静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我这一生,未有一事实属自己意愿。敏之,我以为你都懂的……”
李弘若有羽毛般轻柔的声音悬宕在空气中许久未散,那里面隐着的淡然惆怅,刺痛了敏之的心。
开口想要劝慰,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堵得慌。轻阖双唇,敏之只觉一抹化不开的苦涩盘踞心头。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坐了许久,直到宫女端了药前来请李弘服用时,敏之这才告罪离去。
李弘一反常态的没有起身相送,只命小太监代为送至殿外,回来后才问,“走了?”
“是。”小太监俯身回答。
李弘缄默无声,蕴着点点忧郁的眸子眺向殿外的天空。苍穹玉宇,天际蔚蓝,云絮朵朵随风飘过,一缕花香扑鼻而来,香气缭绕,拨人心弦。
“殿下,该服药了。”宫女弯腰捧着青瓷花盅朝李弘恭敬唤道。
“今日天气甚好,”李弘象是未曾听见宫女的话般,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殿外的蓝天白云,轻喃道,“如此晴空流云,却终究不是我能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