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槿轻抿口唇,忍住笑意,当真在他脸上扑起粉来,就像,作画……
轻轻柔柔的,仿似春风拂面,上官逸阳不禁开口感叹:“舒服……”
木槿眼睑微垂,侧过头瞧了瞧梳妆台上他让那老婆婆送来的胭脂,一盒一盒全部打了开来。上官逸阳犹自闭眼享受,岂知那色度不同的胭脂此刻全已招呼在他脸上。木槿再忍不住,伏在梳妆台上‘咯咯’笑了起来。
上官逸阳睁开双眼瞧着铜镜中自己那张红粉相间的脸,生生板住了,压低了声音:“木槿……”
“如何?”木槿俏脸一扬,忍住笑。
上官逸阳抬手指着梳妆台上的胭脂:“这些,我买来送你的。”他突然伸出双臂箍住木槿,令她动弹不得,一张脸紧紧贴在她脸上,蹭了又蹭:“说了叫你涂来给我看,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好了……好了!”木槿娇笑着推开他,瞧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红一块、粉一块,哭笑不得。
上官逸阳拿起搭在一旁用温水洗净的帕子轻轻擦着木槿脸颊,目光中蕴着无限温柔:“我的木槿生得漂亮,天下女子无出你右。”
“当真有你的说得这般漂亮?”
上官逸阳擦着她脸颊,既仔细又轻柔。木槿眼中的他温柔、细腻,与旁人眼中冷若冰霜的形象全然不同。终于擦了干净,上官逸阳满意而笑:“也许,在洛哥眼中,六姐最漂亮。可是,在我眼中,你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
木槿嫣然一笑,拿过他手中染红了的帕子,走到铜盆前清洗干净。上官逸阳已跟了过来,站在她身侧,闭上双眼。木槿轻抿口唇,抬起手来轻轻擦着他脸上的胭脂。窗外,两只喜鹊‘喳喳’叫着,一只孤单,两只相依相伴方算得圆满。上官逸阳突然握住她扬起的一只玉臂,睁开眼来:“木槿,此生能与你相遇,我该感激上苍。也许,他终究是公平的……”若说投生在上官家,他怨过、恨过,一个木槿已弥补了过去的凄凉以及未来长久的苍白。
木槿微偏过头,轻声说:“偷得浮生,你该做些正事了。”
“你在,除你之外,没有正事!”他难得执拗,父亲在时,为了这片东华大地倾尽所有,那便如何?最终,一块小小的牌位摆进密室。且不说这东华大地,便是这安阳城中又有几人还曾记得上官家上代家主上官晔?
“逸阳……”
“也许,留你下来,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上官逸阳轻抚木槿脸颊,正色说道:“我许下承诺,将来,曦儿会承欢在你膝下,无病无灾,一生喜乐。”他父亲,他祖父,他祖父的祖父,历代上官家主从不敢许下的诺言,上官逸阳一字一顿说出口。
“不够!”木槿却轻轻摇着头:“你欠我的,用尽余生也难还。我要你许诺,一生一世陪在我和曦儿身边。”
“那是自然!”上官逸阳笑得温柔,那抹淡然神色仿似一道面具阻隔在他和木槿之间,“不止曦儿,将来大事终了,你还要继续为我上官家开枝散叶,只曦儿一个,太孤单了。”
没有娇羞,没有矫揉,木槿将头一扬,一脸正气神色:“只要你不违承诺,你想要的,我都给。”她只怕,他会孤注一掷,到头来万劫不复……其实,万劫不复并不可怕,再大的劫,她随他一起,闯过并不难,哪怕闯不过,只要彼此并肩,再苦挨得过。
上官逸阳仍旧在笑,心中却在叹息。那本古书,隐隐约约将他带往不归处,不归,再不归来。将来,会去到哪里?也许,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木槿坐到梳妆台前,将一头长发束在脑后。她透过铜镜瞧着暗自失神的上官逸阳,眉心渐渐锁紧。这次再见,她隐约觉着,他有些不一样了。或许,自他知道自己将为人父的那一刻起,便有了不同,多了一重心事,无论自己如何试探,他总是含糊其辞,不愿吐露半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弯:“逸阳,将来,若是再有孩儿,能不能跟我姓程?”
上官逸阳瞬间回过神来,含笑问道:“吃一次苦,还不够么?听说,女人生子,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你也知道!”木槿将手中木梳重重拍在桌上,侧坐着,一张俏脸看不出喜怒。他不提,她本不想提。
“疼不疼?”这件事终究要掰开了说,哪怕,她伏在自己胸前哭上一通。可是,他家木槿那般要强,如何会哭?
“疼!”木槿站起身来直视着上官逸阳,眉心深锁:“再疼,我程木槿受得住!难捱的,是曦儿一日一日在我腹内长大,你却不在。上官逸阳,你欠我的,怎么还得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咬着牙,一滴泪不曾掉过。可是此刻,上官逸阳就站在自己身前,她红了眼睛。
“还不清了!”上官逸阳上前两步,轻拥她入怀:“今生还不清,来世再还……”
木槿轻声叹息:“我心里清楚,你又何尝不想陪在我身边。逸阳……”她扬起头来,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们再生一个孩子,这一次,你陪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