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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穆煜泛起一阵绝望,不适时地想若连鸣从没遇见自己,是否不会卷入无妄之灾。
如果两人的生命线不曾纠葛交织,是否今日之事便可避免。
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意识到——
他们根本不该相遇,不该在一起。
是否能还连鸣一个无痛无灾亦无他的人生。
连鸣的出现,是一滴鸽子血。那血红搁久了,便变得有些褐。
苏穆煜用指尖缓缓在连鸣脸上滑动,不知是他的手更冷一点,还是连鸣的脸更冷一点。
反正,只有冷。普天之大,唯有冷意森森。
苏穆煜轻念歌词,念起港澳行,他们俩在出租屋里跳舞的那首《鸽子歌》。
“人们发誓说,那鸽子必定是他的魂魄,他仍然在等待他。”
“我的鸽子,永远不会知道,爱情是什么。”
“他如何歌唱,他如何叹息,他如何歌唱,他死于致命的激情。”
苏穆煜不知自己为何要念这首歌,两人一起听过那么多首曲子,只有《鸽子歌》他记忆深切。连鸣说这首歌是在写他,苏穆煜却认为这首歌是在写自己。
他们各执己见,又同时喜爱这首词。
苏穆煜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在此时想起这首歌,他总得说点什么,念点什么,才不至害怕。
大海太辽阔,黑夜漫长而寂静,刺眼的雪白在海天之间飘动。
苏穆煜快要撑不住了。他放弃继续叫醒连鸣。
其实一同睡去也好,如那上百个夜里,相拥着一同睡去。
如今也只剩这一次机会了。
原本回去之后,他便要亲手撕裂属于自己的时空,回到拍卖会当天。
然后纠正他们错误的相遇,从此形同陌路。
本该是这样子,不能一错再错了——
苏穆煜合上眼帘前,遽然一阵刺眼的灯光照射在他们头顶。方圆百米内的海域被映得闪闪发光,如同梦境。
苏穆煜僵硬抬头,头顶有数架直升机盘旋,有人拉着软梯从天而降,如同神祗。
他微眯眼,强烈的灯光刺得眼泪不受控制。来人向他伸出手,他却无法动弹。很快,对方也跳入海里,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是展世一。
苏穆煜猛地惊醒那般,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连鸣:“……世、世一……救他……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救他!救他!”
那一刻,眼泪终是下来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慌张,所有的患得患失,所有的隐忍疼痛,一瞬间分崩离析。
他怕了,他承认他真的怕。
连鸣缠着他时,他不知道。
连鸣抱着他时,他不知道。
连鸣爱着他,深切地、鲜活地亲吻他时,他不知道。
等连鸣不再回应,冰凉凉地趴在那里,不再笑着跟他说一句话时
——他才知道。
哪怕从此不认识也好,形同陌路也罢。他要的,始终是一个鲜衣怒马的连鸣。
——阿煜,普通人是无法承受撕裂时空的痛苦的。你不要把他卷入。
——阿煜,你好好想想,为什么每次跨时空,连鸣都没事。
——他是真的没事吗。
苏穆煜放声哀嚎起来,甚至要盖过直升机嘈杂的轰鸣。他死死抓住展世一的前襟,如抓住了这世上最大的砝码。
“我求你了,救救他。我求求你了……”
展世一按着苏穆煜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大手一下下抚摸他的背,轻声道:“没事的,阿煜……他会没事的。”
此后,苏穆煜似在一个虚幻世界里。有人拉着他上了软梯,听到展世一在安排人救援连鸣。
苏穆煜坐在机舱内,展世一用毛毯将他裹住,把热水递给他。没多久,其他人将连鸣背上来,放在垫子上。
连鸣的嘴唇乌青,双眼紧闭,发丝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纹丝不动,胸膛看不到起伏。
苏穆煜死死盯着他,最终叹口气。他喝了口热水,口腔内变得温热。苏穆煜跪在连鸣身旁,缓缓埋下头。他用舌尖轻轻勾勒连鸣的唇,再一点点探入。
展世一撇开头那一刻,苏穆煜的眼泪碎在连鸣额头上。良久,这冰冷咸shi的吻才结束。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苏穆煜没头没尾问一句,把毛毯盖在连鸣身上。他捧起连鸣的手,不断揉搓。下意识,轻抚过脉搏。
没有任何跳动。
展世一头靠着舷窗,眼神游离在外边广袤的世界中。
“连鸣不会出事。”
“如果他不认识我,就不会有这一天。”苏穆煜将脸颊轻挨在连鸣的手背上,“我不执意带他进入时空,也不会失去记忆。”
这一切从开头便是错的。
是他没有听进良言。
直升机在空中颠簸,水杯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