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任凭着脏水流淌成一条细细的小溪,有男人嘬着牙花子走了出来,一脸十分松快的样子,毫不在意地伸手抻了抻裤腰带。
楼上是一间间逼仄的卧房,门窗木头老化了,青砖缝隙里生满了青苔,有两三个阳台上挂着丝袜同内衣,反倒像是招牌了,风吹过,布料被气流掀起,生硬下流地勾着来寻乐的男人的心。
肖美人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或许是身上带着冷清气质的缘故,没有人来招呼他。这栋房子老旧破败,唯一的生气是在屋里交欢的男女,现在看来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下等窑子,可是却也是肖美人童年时的魔窟。
走出巷子,顺着北边走,绕过两条街,肖美人脚下踩着碎碎的石砾,往左侧看,是一处死胡同,如今堆满了不用的家什,桌子腿之间结了张蛛网,或许是被扔在这儿以后就再没被动过。
仇其善便是把肖美人拉到了这儿,救了他一命。
如今回忆起来,胸口不觉得痛了,想起仍是少年的仇其善的模样,肖美人忍住心中其他波动,像是同过去和解般微微扬起了笑。
半天的时间,肖美人走遍了永乐镇,连仇其善从前当伙计的铺子也去看了看,临走前去爷爷的坟头烧了些纸钱,告诉老人一切都好。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镇子,往后也不会再来。
永乐镇离兰因寺约有六十里地的距离,肖美人乘马车到达兰因寺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正逢十五,大清早便有人在寺外等着,想讨个彩头上柱头香。
寺庙里香火鼎盛,肖美人不同他们抢,一个人在兰因寺墙裙边站了一会儿,想起他和海二少被扔出寺外淋雨的样子,觉得挺可乐的,心中苦闷也消解了大半。
有两个阿婆提着篮子走过来,也在肖美人旁边停下了,将篮子上的布掀开,里面堆着一束束的香火,不时问问路过的香客要不要买些侍奉菩萨,总能换来几笔生意,得些钱贴补家用。
因为离得太近,来买香的客人总要盯着肖美人看上几眼,他被盯得不自在,也怕打扰阿婆做生意,便准备离开。
刚迈出步子,肖美人听见其中一个阿婆喊他。
“年轻人,你来兰因寺拜佛的?”
肖美人道:“我就是来看看。”
阿婆听罢皱了眉,摇摇头道:“平日里要晓得积福,来了寺庙,见了菩萨,哪有不拜的道理。”
肖美人懂她的意思,掏出钱递到阿婆跟前:“那我同您做个生意,买两把香。”
阿婆摆摆手:“你这个钞票太大,我找不开,阿婆不卖给你,阿婆送你一把。”
肖美人道:“哪有这样的道理,钱是要收的。”
阿婆将香火塞进肖美人手里,拍拍他的手背,道:“你长得这样好看,替我招来了不少生意,阿婆要谢谢你,不收钱,拿着吧。”
肖美人笑了,又听老人道:“孩子,拿着香,到兰因寺里拜一拜,有什么烦恼跟菩萨说一说,说一说就想通了,你还这样年轻,经得起事,耐得住苦,往后总有好日子等你。”
肖美人终于收下,对阿婆点了点头。
来往的香客多,少不了拥挤,肖美人小心谨慎,仍是踩到了前面香客的鞋,下意识说了声“抱歉”,等到前面那人回过头来时,两人对望,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好似一切都停了下来。
眼前那人,是肖美人骗过婚的那位小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眸子里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纯真无邪。
见她好似懵了,肖美人怕人流将她挤倒,没有多想,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了一侧的回廊下。
刚刚站定,那位小姐便抬手扇了肖美人一个耳光,她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肖美人没有防备,只觉得嘴角刺痛无比,也许是肿起来了。
那位小姐姓章,是附近镇上有名的大户人家的女儿,识礼数,性格也乖巧,若不是被伤得要紧,怎么会在佛门净地做出这样的事。
章小姐试了好几次,都被哽咽堵住喉咙,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索性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好似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肖美人不知道怎么安慰,连赔罪的话也说不出口,在崩溃的章小姐面前,轻飘飘的道歉太没有重量,简直如同走个过场般敷衍,肖美人心中愧疚万分,站在原地,也觉得是在受刑。
她哭了很久才觉得乏了,站起身来,眼睛已经红得不像样。
肖美人这才开口道:“我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我的罪过,我很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章小姐道:“我等了你两年,一边恨一边等,有时候我会想,或许是你要出去闯出个名堂,才要回来娶我,我就一直这样等着。”
她的话中仍然有恨,顾不得有多伤人,总之比不上肖美人伤她的十分之一。
章小姐擦擦又涌出来的泪,道:“后来我看了你演的电影,知道你当了明星,才决定不等你了,你当了明星,自然也就看不上我了…… 肖先生,你顶厉害的,你很适合当演员,你骗我骗得这样好,让我一直都相信,你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