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父皇要儿臣死,儿臣不敢不死。只是父皇,在您的眼中,何尝有过儿臣的位置?从小到大,您抱过儿臣几次?亲自教导儿臣几回?儿臣的确不孝不悌、不忠不义,可子不孝、父之过,父皇,您的心中只有嫡子,何曾有过儿臣?”
“啪”,谁也想不到,却是慕容纶一掌掴在他的脸上,道:“六哥还不知悔改吗?我何曾不是庶子?大哥何曾不是庶子?三哥也并非生即尊贵。咱们都知道礼义廉耻、国礼纲常,偏六哥你委屈得紧不成!自作孽、不可活,六哥,你怨天尤人,却从不自省,父皇病倒后几次拖延时间给你机会,你却还是逼宫造|反,才是真的不可活!”
慕容绪只觉得浑身乏力,在秋日毫无暖意的阳光下,冷汗涔涔,脱力摔倒在地。
☆、满庭芳
三日后,六皇子慕容绪急病暴毙,这死讯同太子废黜的消息一同传遍了整个帝京。随之而来的是皇帝病愈封王的消息。大皇子慕容统被封为西宁郡王,三皇子慕容绽被封为南安郡王,七皇子慕容纶被封为北静郡王。
夙寒将消息告诉元春时,她正斜倚在营帐中的虎皮榻上读书。“明儿咱们便启程回云州去。”他的目光逡巡在元春身上,带着些探究的意味,“是你心甘情愿跟我走,对吗?”
元春听到消息时面无表情,又将目光转回到自己的书上:“我说了,只要你在递奏皇帝的状书上按我说的写,在太子的事上替我贾家开脱,我便和你回去。如今我伯父只是被削了爵打回原籍,我父亲与哥哥的官位仍在,也算是你完成你的诺言了。我跟你走,心甘情愿。”
夙寒道:“太子与西凉人勾结吞空国库,压榨西鹘的盐铁供给,这事本在你们贾家之前便有,不过是你伯父后来贪图富贵,搭上了他的长船罢了。这样的罪名,不至于抄家灭族,若说是开脱,我的状词却也不如南安郡王的保证重要。”
元春心中一瑟缩。太子被废黜,并非只是因为他一意孤行害得百万将士战死,更不仅仅是他在朝堂上公然顶撞皇帝,致使皇帝急火攻心昏厥过去。勾结外族,掏空国库,引发边|疆战乱,才是皇帝下定决心废弃他的最大原因。
太子后期居功自傲,重用那些惯会溜须拍马的新贵,夙氏这样的老臣世家早已看他不顺眼,更别提他偏宠妾室,冷落薄氏正妻。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此次皇帝废太子,薄氏竟无一人反对,反而是岳后求情,封太子为东平郡王,保留了太子妃薄氏的体面。
贾赦与贾珍素来是太子身后的跟屁虫,惯会根红顶白的,如今太子式微,皇帝整顿超纲,发落了一批当年拥护太子、排挤异党的大臣。荣宁两府的爵位被削退回原籍,贾政贬斥,可贾珠在国子监的职位尚在。皇帝下旨,今后似这等世家再欲为政,唯有科举殿试一条道路。
相比其他的世家大族,贾家的处罚似乎微乎其微,元春原本一直担心的抄家罢官,也在慕容绽与慕容纶两兄弟,以及贾琏的岳父成家的担保下没有降临。元春听见这个消息,早早松了一大口气,至此,她魂穿至此的目的已经达到。贾家是败了,可没有一败涂地。依贾珠的才华与品德,将来不愁不重振家风。宝玉也大了,虽不再能像从前般金尊玉贵,到底也还是锦衣玉食的官宦人家。盼望少些贾家以往的陈规陋习,他能如哥哥贾珠一般长大成人吧!
是夜,警幻再次入梦来,看她的神色中,多了一丝凡尘中才有的欣慰:“你完成得极好,”她说,“本来这样的人家,从外头杀进来,短时间却是杀不死的,唯有从里头开始烂掉,才有了后来的大厦倾颓。你如今早早断了他们腐坏的根源,是明智之举。”
元春在梦中却再难掩饰悲戚,连月来的压抑自苦像压不住的阀门,从眼中倾泻而出:“仙姑赞我明智,我愧不敢当,只是我本背井离乡,如今为成全贾氏,又再斩情断爱,其中多年苦楚,有谁知道?”
警幻静静看她,默默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经了此世,你已长大了,想你自断生命的处罚已受得够了,此番你若还想回到你阿玛和额娘的身边,我也便许你回去。”
时隔多年,阿玛和额娘的脸无时不在她的梦中徘徊,是亲人之殇再难割舍,她不过犹豫了半晌,便垂泪道:“我这一世历尽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仙姑这一句话?这一世,本来以为有所依托,到头来不过是为名为利一场空。夙寒非我所愿,而那人却又为了权力放弃于我,这元春的皮囊,我还有什么可舍不下?不如回去便罢。哪怕皇阿玛还教我嫁给丰绅殷德,好歹我仍能陪在怹老人家身边,我也认了。”
警幻面露悲悯,似座上菩萨,苦渡众生:“当真不再留恋?”
元春哽咽道:“不再留恋。”
“痴情司,痴情如斯,你救了我金陵册上大小百余女子的命,我便容你再犹豫一回。”警幻的话,元春不懂,“明夜再见时,你若仍要回家,那时我定不再阻拦。”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迷雾消散,元春自梦中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警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一天的时间罢了,她还能回转心意吗?头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