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几乎十日里再见不到他两次,偶尔见着慕容纶在凤仪宫里请安,亦是能避则避,再不多话。
不知怎么的,自打上次贾母与王夫人进宫后,元春便有心避着他们兄弟俩了。明知道是艰辛万苦的,明知道许是痴心妄想的,便不该多作纠缠。皇子联姻,除却门第要高,更要紧的是正妃的娘家支持。
她也曾想过,或许慕容绽会如那日威胁太子的,拼死向皇帝求一个赐婚,这样贾赦再不乐意,也不能抗旨。可这样一来,便等于是公开和太子为敌,也置贾家和元春自己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两难境地。何况朝中的局势皇帝如何不知?太子虽受了驳斥,但到底是嫡子,他回宫后一心面壁思过,每三日便上书一封忏悔述给皇帝,不过三个月,便被解了禁。若皇帝为着太子,驳回了慕容绽的请求,元春又当如何自处呢?
当真还是算了罢。
只当是段孽缘,才刚刚生出的情愫,便似才冒出头的嫩芽,轻轻一掐,也就掉了。
只是为什么这样难过呢?她为这憋在心中无处排解的苦闷感到恐慌。从未有过这样的苦闷,哪怕是从前皇阿玛定要她嫁给丰绅殷德时的烦恼也及不上此刻。只有拼命地做事,将日常的琐事充盈着时间和头脑,只有夜半无人时,才敢把他拿出来想一想。
可想一想,便又更添了一层悲怜,怒怨神的不公与自己的不幸。
岂知最叫人绝望的不是毫无希望,而是希望落空时深深的失望。她品尝过那心心相映的滋味,再想将它视作没发生过,却是再也不能了。
崇德二十三年,沅泾两江洪水骤至,太子慕容继上请陛下,毛遂自荐前往泾州亲自领导治水抗洪事宜。
太子不负圣望,在泾州连连大展才能,不过月余便捷报频传。泾州知府的折子上称太子乃治世之奇才,几个治水的方子“药”到“病”除,如今洪水已被控制,泾州的灾民早已妥善安置,受灾的区域也在逐渐开始复建,地方百姓无不称赞太子体恤百姓、清廉作为,是真龙降世。
太子自己的折子倒是谦逊,只称一切都是学着来,不过是沅泾巡抚的功劳居大。可依照巡抚的密折又说,太子为人谦和,无有专断专独之态,凡事皆听取百官意见,极有储君风范。
报喜的折子雪花一般地飞进皇帝的兴庆殿中。知道太子改过自新,不再狂妄自大,懂得压低身段去学习治国之道,皇帝自然是高兴的,随口便赐太子军机处行走一职,许他学着掌军政大务。
彼时岳后与新得宠的成贵人正在一旁陪侍。成贵人是新近得皇帝喜爱的嫔妃,也是曼然那一届的秀女,出身行伍世家,最是活泼爽利的。因她年轻娇媚,皇帝多宠着她些,她也知道投皇帝所好,有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不藏着掖着,便更让皇帝觉着她心直口快,是个单纯人儿。
成贵人见皇帝高兴,便也上来凑趣儿。伏在皇帝的手臂上,瞧着他手里的奏折笑道:“怪道人家说,咱们崇德年间风调雨顺,哪怕再有些小灾小祸都能在皇上的英明抉择下化为乌有。原来皇上的臣子们真个个儿都是才子呢,瞧这区区一届知府上报的折子,这一手小楷写得真是漂亮。”
她口齿清爽,说话崩豆子似的利索,又带着些小女子的娇蛮无知,一席奉承话说出来,就是比那些个长胡子言官儿说出来讨喜。
皇帝嗤地一笑,“字儿写得好,就是才子了?如此今后科举都不必比试文韬武略了,只写一篇大字儿上来就是。何况这哪里又是小楷了?这是柳楷。”说着又细看了看那折子,笑道,“但果然是下了些功夫的,也算你有些眼力。”
成贵人听了噘一噘嘴,背过身儿去,嗔笑道:“臣妾不依,皇上笑话臣妾呢。臣妾打小儿不爱读书写字儿的,哪知道什么小楷柳楷的。”
岳后原在一旁静静替皇帝整理着书简,听了便道:“成贵人出身行伍世家,哪里懂得这些文人们寻古仿字的雅性,皇上何必笑话儿她呢?”又道,“不过折子上的字儿写得好看,的确是让人能在焦头烂额的政事之中觉着舒畅许多。难为这位知府体贴皇上的一片心。”
皇帝听了,本是一笑了之,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来,眼底渐渐有寒意涌上来。
岳后不知皇帝为何忽然面色一沉,只当是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忙起身福了福,道:“臣妾不该妄议政事,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看了看岳后,上前虚扶她一把,“动不动请什么罪?不过说说字儿罢了,哪里就是在议政了?你也太谨慎了些。”
成贵人察言观色,忙上前笑道:“这话儿是臣妾先挑起的,臣妾本也不该凑过来瞧皇上的折子,是臣妾的过错。皇上,您快别生气了吧!”
最后几句小女儿撒娇的情态,倒叫皇帝不好板着脸了。他便道:“好了,与你们不相干。只是朕忽然想起来,泾州知府宋怀忠,那是从前京上的禁卫军副统领,因吃酒赌博犯了事儿,被贬到泾州去的。说来他是个武臣出身,竟会写这样Jing致的句子歌功颂德。”
成贵人见皇帝不怪罪,觑着他的神色,凑过来细细又瞧了瞧那折子,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