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生气了,几乎单方面绝交了。
他和纪真宜的作息本来就相错,这下有意避开,压根见不着面,有时同桌吃饭,也只碍于祝琇莹在场淡漠的“嗯哦”几声。
纪真宜那天一开机,屏幕上哐哐弹出来好几十个来自谢桥的未接来电,他瞠目结舌,想着前一天晚上谢桥可能真有什么大事找他,当下心烧肝炙,懊悔又怅然。
他哪里知道那个堆银砌玉的圣诞夜,他和谢桥有一个他根本没有听到的约定。
纪真宜说完那句话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谢桥的脸一点点颓沉下去,眼里的星星全关灯了。美人如玉,谢桥这块玉被他一句话伤碎了,他就那么空空的看着纪真宜,几乎是决绝的,转身就走,纪真宜根本拉不住他。
事后纪真宜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哄他,好话说尽。谢桥也只是略略瞥他一眼,眉头稍攒,好似厌烦,侧身过去了。
他又成了悬在天上的朗月,端方冷傲,俊美无俦,再不弯着眼睛对他笑,再不赖着他撒娇,也再不乖乖巧巧地坐在画室小马扎上喝着nai等他。
画室的妹子很有些失落,一拨拨的来质问他,来势汹汹,纪真宜!坐后面喝nai的大帅哥怎么不来了?!
纪真宜正低头自力更生削炭笔,差点挫到了手,我怎么知道?
谢桥短短时间内在画室积攒了不少人气,连陈智都在那呜呼哀哉,他的脸我还没记牢呢,这要下去了我怎么跟阎王爷交代我下辈子想长这样啊?
唯一为此庆幸的是董元柏。
考完了美术联考,不再参加校考的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一批,画室不再那么挤挤攘攘。纪真宜还是之前一样混,越到年关越懒,下课趴在椅背上老太爷似的哼哼,董元柏在后面像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给他捏肩按摩。
纪真宜被按得浑身舒坦,骨头都放了软,眼睛已经阖上了,呼吸平稳,就算没睡也该只剩一线清明了。
董元柏看着他的睡颜,忽然心念一动,凑在纪真宜耳边,很轻地问,“纪真宜,你喜欢我吗?”
这是个很鸡贼的时机,也是个很鸡贼的问题。如果纪真宜睡了没听着,那就当没问过,谁也不知道。
如果纪真宜醒着,答不喜欢,那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没说喜欢你,我只问你喜不喜欢我。
当然纪真宜说喜欢最好,那顺理成章的就是,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
伏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纪真宜,用清醒冷静的语气一针见血地回答他,“不喜欢。”
董元柏按摩的动作霎时停了,饶是早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还是觉得被狠狠蛰了一下,主要是纪真宜回答得毫不犹豫让他受伤,苦笑着说,“你也不问问是哪种喜欢。”
纪真宜一动不动地趴在椅背上,瘦骨嶙峋,从环抱的胳膊里露出的那小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凉薄而寡情,“男人的友谊要用喜欢两个字吗?”
他还是觉得委屈,“你不能委婉点吗?”
纪真宜从胳膊里抬起头来,脸鼓成个包子,张牙舞爪地质问他,“好你个董元柏,你竟然妄想用这种庸俗的感情来取代我们几个月来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儿女情长什么的最影响我行走江湖了!”他又趴回去,懒洋洋像从没起过身的样子,“继续按摩。”
董元柏一时间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继续给他按起来。
纪真宜突然喊他一声,喊得很软,鼻音黏糊糊的像撒娇,“董元柏。”
董元柏又停了手,对纪真宜即将说出口的话慌乱无措。
“谢谢。”
他暗自松了口气,不是对不起就好。
又听他说,“谢谢你给我按摩。”
想掐死他。
谢桥一个多月没搭理纪真宜,一直到过年都没说过话。
纪真宜今年照旧是和祝琇莹回外省老家过的年,大年初二一早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老家土产和礼物赶飞机,十一点到了莫海华家楼下。
莫海华九点多去机场接的他们,平心而论,莫海华和莫燊轮廓非常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但相比莫燊的桀骜凶狠,莫海华明显柔和许多,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威严稳重,是个高大俊朗的中年男人,和外表温婉的祝琇莹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这是祝琇莹第一次上莫海华家里,显然是要定下来的意思,她非常重视,早上四点多就起来打扮,穿戴十分漂亮得体,裙子妥帖得一个褶都没有。
纪真宜没让她拿东西,自己提着那几袋土产和礼物,“妈,带这么多笋干嘛?”还都是皮都没扒的新笋,托运竟然没摔坏,“人家爱吃吗?”
祝琇莹手攥着包带,她早早就开始担忧,终于等到这天,唯一怕的就是莫海华家人对她不满意,心乱如麻。
这下战战兢兢的为难,这些笋都让她乱了阵脚,“也是,怎么带了这么多,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太好看。”小姑娘似的慌张,左顾右盼,“要不,放几个在下面吧?快快快,趁你莫叔叔没来,拿几个藏树底下,下来的时候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