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又说不出话了,但其他人却都知道他下面半句话是什么。
温容全程只是呆呆地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他跪在地上,头低耸着表示畏惧,耳边忽然听得那原本一直坐在虎皮软椅上的男人站立起来,足上的皮靴发出阵阵不小的踏地响动,逐渐朝自己的方向走过。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有人说:“我亲眼见着先前那个守夜人逃过去了!他当时腿上中了一箭,并不伤及关键,却在地上躺着装死赤羌的孙子估计看他一身粗布装扮,就没当回事,我们被赶上这里的时候,他还一直朝树丛里爬呢!只要他成功出了这片林子,在周边找几个腿脚灵活的人帮忙传信这么多朝廷官员都被困着、消失不见,朝廷不可能置之不理,很快也会发现异常,到时候派兵前来,我们就有救了!”
温容说到此处,翻译官照旧跟着言说。
首领与翻译官又言语几句,那翻译官带着浓浓的鄙夷之色,嗤笑道:“你家老爷可对你这娈妾关爱关爱备至——我听说先前队伍当中有两人试图骑马逃跑的,就是你们二位罢?你的老爷倒很是有情,就连那种时候,也不愿意丢弃你哩!”
众人一通商议,有人说不如就此佯装委身投诚,以此来挨过这段时日,否则还不知赤羌的蛮子要如何刁难他们;有人又痛斥这般太没骨气,南国的男儿顶天立地,死也要死得体面!
这在场一二十个世家的小辈都是多少被修理教训过一通的,无论心中再怎么愤懑不满,却也着实怕了,被几个威武高悍的赤羌蛮人围押胁迫着在厅前跪了几排,挨个说了自己的名号、家父是谁,可否在朝中也任有一官半职。翻译官一个个说给坐在厅堂正当中的首领听——
温容并不理他,只心平气和地说:“奴平日里一直对老爷近身照看,很得老爷宽心,故而老爷在南迁的路上也愿意一直带着小人”
宴根本就是专门设来杀他们威风的——]
他去找过几次守在门口的赤羌兵士,试图大喊大叫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把那能交流的南人翻译官招来,对方却对他的请求爱答不理,连连冷笑,众人这又才明了,这些赤羌的悍匪狡诈阴险,只是不会杀了他们,却没说会善待他们——
于是说:“奴是老爷最喜欢的娈妾。”
他们离开京都,一路南下,赤羌之军居然能跟着连夜追来,皇都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而那小股前来追赶他们的羌军先前是有备而来,连这队伍中的名单也知晓得详细,又是从何得知?
赤羌首领少见温容这样的,当即来了些兴趣,叫翻译官复述一遍他方才说过的话,旋即又开口说了些什么。
另外两三人也纷纷应和于他,说:“没错!当时天色昏暗,林中树木茂密,不可能只有那一个人逃了出去。我看赵大人他们一家便不在这前后几辆车上,你们也没见过他们家的马车,是不是?赵大人知道这其中的明细,一定会很快救我们出来”
他们全被赤羌人扔在一个空荡的偏院里,众人急忙将自己生病的亲眷安置妥当,随后悄悄聚在一处说话。
他们被关在这偏院中待了有将近半个时辰,统共就得了两壶茶水,也早就让口干舌燥的众人分了个干净,除此之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翻译官说首领大人爱惜人才,各位只要答应向首领大人俯首为臣,大人自然有许多的好处可给,不仅让大家身居高位,自己的家眷也都能过得好些。
低沉的气氛又在众人之间传递开来,不免开始担忧其他南迁队伍的情况,更害怕朝廷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下一息,他便被人捏着下巴,不得不从身下柔软的毛
那南人转而道:“首领问你,你与那叫温廷的男子有和关系?”
温容低伏在地,瞬息之间心念电转。
于是一群人又吵嚷起来,温容抱着温廷坐在一处榻边,期间反复用手去摸对方的额头,额上冒汗地用从衣角上撕下来的还算干净的布料裹在伤处周围,好不容易等到赐宴之时,一入屋内,他的心思便活络过来。]
众人的心情稍稍缓和些许,好似看到了些希望,马上又被一人犹疑着打断:“可是可是这太可怕了,赤羌人既能追到这里,这是不是说明、说明”
轮到温容之时,他并不急着说明自己的身份,反而又往前并行几步,这才跪伏在地,直直地冲着赤羌首领的方向,向他乞求说温廷中了两处箭伤,再拖下去伤情势必恶化,请首领大人帮忙医治。
那赤羌首领看着身材壮硕强劲,皮肤为古铜深色,五官硬朗粗犷,短袖毛裘下端露出两条极为结实坚硬的有力手臂,眼神、形态无不富于野性,目光更如常年狩猎的鹰隼野狼,一一于众人的身上扫过,叫他们直被看得冷汗涔涔,对方却十分得意昂扬地微笑起来,于嘴边勾起一个颇具邪性的微笑。
赤羌首领必定有所图谋,谁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这股赤羌势力虽对他们当中的朝廷官员了如指掌,但断不可能连他们所携带的亲眷都一清二楚,自己也绝不可绝不可给大哥留下任人拿捏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