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满月高悬,寒光映照刀锋,狭而长的刀光打在元清脸上,将他眼中的惊恐无限放大。
&esp;&esp;崔授渊沉冷静,杀皇帝有如随手杀路边的一条野狗。
&esp;&esp;情绪起伏甚至远不及和谨宝在帷帐中欢爱时。
&esp;&esp;元清紧张之下满把抓着笔,手一直在抖,笔落不下去,墨点四处飞溅,洇坏一张又一张宣纸。
&esp;&esp;他根本不想写,不愿和离。
&esp;&esp;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他和崔谨的关系并没有到山穷水尽无可挽回的地步。
&esp;&esp;她问过多次,他究竟心悦她什么、恋她什么。
&esp;&esp;起初元清也不明白,他究竟执着何物。
&esp;&esp;以至于非要将她死死拽在手心,不愿好聚好散,放她自由。
&esp;&esp;细论起来,他们之间除了他自以为的美好初遇之外,竟再也寻不到点滴温情相处。
&esp;&esp;寻常夫妻是这样么?恐怕不是。
&esp;&esp;他这样的人,世人看来最会投胎,生来富贵极矣,再有怨言牢sao,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无病呻yin。
&esp;&esp;谁知道呢,像他这样的所谓富贵命,也仅仅衣食无忧而已。
&esp;&esp;人有喜忌好恶,皇帝更不例外。
&esp;&esp;元清生来不被皇帝生父待见,原因似乎是他的母亲出身低微下贱,靠“下叁滥”媚主惑上,才得了天恩雨露,有了他。
&esp;&esp;简直荒唐到令人发笑。
&esp;&esp;你一个皇帝,不愿临幸宫人,小小宫女还能强迫你吗?
&esp;&esp;分明自己不能守身自律,到头来却归咎旁人,迁怒无辜,漫天泄愤,落得个父不父,子不子。
&esp;&esp;元清内心深处也曾倾羡过崔谨,有万般疼爱她的父亲。
&esp;&esp;可上天终究是公平的,他虽缺乏父亲关心爱重,但他有母亲。
&esp;&esp;母亲竭尽所有爱他,不能因为月亮清幽无声,就否定她,她已经在力所能及地发光发亮了。
&esp;&esp;元清觉得崔谨和他,他们是一样的人,应该是吧?
&esp;&esp;她没有母亲,正如他缺少父爱一般,生来这个世界就亏欠他们。
&esp;&esp;他被偏见和势利困在匣椟之中,耳目拥塞,风骨衰废,看起来除了会投胎一无是处。
&esp;&esp;她体弱多病,欲高飞远引探遍山河,却受形骸拖累,也只能困居一隅。
&esp;&esp;同样身在樊笼的两个人,她和他,理应是最契合的。
&esp;&esp;而她,也是元清此生所仅有的,最完美的宝物。
&esp;&esp;要他如何放手?
&esp;&esp;做不到。
&esp;&esp;若被利刃抵着咽喉呢?
&esp;&esp;父兄的血,腥气浓烈,钻入元清鼻腔,呛得他眼睛辣得发酸,想吐。
&esp;&esp;崔授持刀挑开元清执笔的手,刀尖划破墨点污坏的纸,留下干净空白的一页。
&esp;&esp;元清跪伏案前,手还在抖,他用左手抓紧右手手腕,试图稳住,不料两只手抱在一起颤抖起来。
&esp;&esp;这副怯懦蠢样看得崔授厌烦,若非留他有用,早想一脚踹过去。
&esp;&esp;许久之后,元清终于写好,字如蝌蚪,“请请崔相过目。”
&esp;&esp;“与卿初识,一见欢喜,非日月倒悬、江河逆流,吾心不渝。无奈人情颠倒,世事无常,今痛泣再叁,与吾卿解白首之契”
&esp;&esp;和离书被元清写成了剖白信。
&esp;&esp;“人情颠倒,世事无常”暗示崔授目无君上,君臣倒转,做臣子的胁迫君王,逼得他“痛泣再叁”,只能忍痛割爱。
&esp;&esp;崔授看罢额角青筋暴跳,尤其“吾卿”二字,仿佛跳出纸面,直往他脸上蹦,简直要逼疯崔授。
&esp;&esp;什么你的,分明是我的!
&esp;&esp;“重写!”
&esp;&esp;横刀劈入厚重案角,削去一大块,元清吓一大跳,毫不怀疑那刀本想砍他的头。
&esp;&esp;“”
&esp;&esp;元清再叁润色重写,最后纸上只留下这么一句:“清与崔氏奉旨成婚一载有余,无恩无爱,致彼生厌,今告于有司,请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