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
北京的春天满城柳絮,章弘打开门时有种从坟墓里出来的错觉——他已经好几个月躲藏在地下室里,像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
“怎么样,新鲜空气的感觉还不错吧。”张天淞问。
“不错个屁,到处都是粉尘,北京的空气没救了。”章弘一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子:“明明是越泽林入狱了,我怎么他妈的也躲了三个月啊?”
“得了小声点。”张天淞说着把手机扔到他怀里,轻声道:“拿着吧,你可以过安稳日子了。”
三个月前越泽林得到救援从火海死里逃生,后主动自首向警方招供,同时把章弘的事也供了出来。张天淞当即决定让章弘先躲起来,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用尽各种手段和关系,让警方断定越泽林的证词可信度有待追究,并且找了个替罪羊顶上。
“越泽林有被诊断抑郁症的历史,出现幻觉在医理之内,这点算你够幸运的,”张天淞点了支烟笑道:“不然我他妈真的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救你。”
“李祚轩那边呢?不会来找我吧。”章弘问。
张天淞冷笑:“那个设计师?也就是个拼爹的花花公子,老子和李董关系硬着呢,他大爷的敢乱来,想造反啊?”
章弘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上次我听说南亚那边好像出问题,是怎么回事?”
张天淞皱眉,呼出一口浓烟:“还不是你上次在南亚洗钱出的岔子,打死了老蛇的得力助手。”
“靠,要不是他要来砍我手指,我哪里会打他。”
“那是你倒霉,摊上这种人,”张天淞踢了他一脚:“不过现在老蛇似乎没动静,你暂时放心,有情况我通知你。”
“行,要我怎么谢你?”章弘笑着拿出打火机也开始抽。
张天淞顿了一下,冷笑道:“这次你真不用谢我,实话说原本老子真他妈不想救你,折腾了三个月,什么生意都没做成,还搭进去好多钱。”
章弘自知理亏,干笑一下说了声抱歉,而张天淞也只是继续抽烟,似乎没有太过责怪他,过了一会儿又问:
“你要去哪?短期内别留北京了,免得李祚轩找上你,最好躲远点。”
章弘打开手机,看了一下里面的轰炸的短信,道:“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火车站人群熙熙攘攘,章弘背着包,顺着人流往外走。
现在他的状况用山穷水尽可能有点夸张,但说“拮据”其实也不算过分。原本他的主要工作和人脉都在北京,但那里暂时回不去,找关系也搭进去了不少钱,现在手头所剩不多。他也知道张天淞那边也好不到哪去,而且情况比自己更复杂,两人都默契地暂时不联系了。
走出站口,章弘发了会儿的呆,然后搭上了公车。
他下意识地向那个熟悉的地方走,当进到那片小区、来到那扇门前,便蓦然有种亲切的感觉。
“周睿宁,在家吗。”
章弘敲了好几下,想着今天是周末,对方应该就在屋里。他反复地敲,心里有些没底起来,敲门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章弘。”
他手一顿,回头看见周睿宁就站在楼梯下,提着一袋洗漱用品呆呆地看着他。
三个月不见,眼前这个男人好像瘦了点,但看着自己那眼神一点都没有变,那种低沉、暧昧又带着欲望的复杂。
“嗨。”章弘扯扯嘴角,往楼梯下走了几步:“我回来了,但好像超时了,你是不是把那些器材都卖啦?”
周睿宁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半晌道:“你瘦了。”
章弘哈哈大笑:“是吗?咱们先进去吧,别在这说。”
屋子里一点都没变,身为一个男人的居所周睿宁从来不喜欢做任何的改变,甚至连垃圾袋的颜色都是千篇一律。
“抱歉啊,这次出了点意外。”
章弘正想着怎么瞎编,周睿宁关好门就径直走到他身旁,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眼神让他顿时有种心虚的感觉。
“道上出了点事,所以一直都没和外界联系”
他半真半编、絮絮叨叨了半天,周睿宁就一直那个表情,听得很认真。
“所以,现在我暂时回不去北京了,不得不在这呆一阵子,还得找点活干赚钱”
周睿宁安静地看着他,点点头。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沉默了,章弘尴尬地挠挠头,无法预估对方的反应——是冷笑一声把他赶出去,还是胖揍一顿再把自己赶出去?
正当章弘想着,周睿宁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力道大得像要把人勒死。
“哇干嘛呢你?”章弘感觉心口一阵剧烈地跳动,赶紧笑着打哈哈,扶稳他道:“差点被你扑到地上”
他听见对方在深呼吸,喉咙似乎压抑了什么声音,几乎要爆炸出来。随后,周睿宁抱紧他的手颤了一下,抬头,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
下一秒对方便凑过来吻住他,像某种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