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势很重,重到尽管陷入昏睡,也仍旧能在杂乱无章的梦境间隙里,恍惚感受到身上伤口灼烧般的剧痛。
忽地「砰」一声,一样物什从衣衫暗袋里滑落,掉在地板上。
血很快止住了,祝芊然仔细地把染血的方帕叠好,重新收入袖内,「我已请大夫来瞧过你的伤了,暂且没有大碍,不过需得静养半月,定时换药服药,不得动武。」
郑小六怎麽也拗不过她,只好作罢。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後,便进了客栈二楼最左侧的那间房。
短匕套着鞘,通t沉黑,上手轻盈,没有多余的坠饰。状似平平无奇,却暗含一丝凛冽锐利的杀气。
秦时夜整整昏迷了三日,这三日也是危险期,倘若伤口因照料不周感染,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远方客栈里只有祝芊然一人,她是衣不解带地在看顾他,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里争回他一条命,身心俱疲的同时,还得在他醒来後面对他的怀疑,怎麽说都让人有点心灰。
「无生」。
砰一声,他重重摔回床上。
他没应话,沉默须臾,才道:「在下多谢姑娘搭救之恩,日後必会报答。」
温软的指腹贴上肩颈的同时,秦时夜周身一麻、脑子一空,反sx後仰——
理解是一回事,心情上颇有些郁郁又是另一回事。
他睁开眼睛,恢复清醒的那一刻,浑身肌r0u在本能反应下绷紧。
「公子原来还记得啊。但严格来说,小nv子并非掌柜,而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
其实祝芊然对此完全能理解,防人之心不可无,长年身在龙蛇混杂的江湖更应如此,若对谁都毫无戒心,迟早会枉送x命。
说着,手还无意识地搁在他jg赤的小腹上,熨得那面皮r0u暖融融的。
秦时夜感觉全身的感官全聚集到那处了,甚至连痛感都彷佛削弱了几分,排斥、戒备和一丝胆怯交织着,一gu脑冲上心头,他立刻想撑着身t坐起来,离眼前这个陌生nv人远一点。
他此刻八成在暗自猜疑她是否别有企图吧?说不准已经在脑子里把自个儿结的仇犯的人都给过了遍,看有谁能和她对上号。
「但——」
不如由我去找大夫吧。」
祝芊然那些小情绪,秦时夜自是半点不知。他心里兀自斟酌了半晌,试探x地开口:「敢问姑娘,在下那些随身的物件在何处?能否先还予在下?」
经他方才那一番折腾,原已出现癒合倾向的伤口又有些开绽。祝芊然坐到床榻边,从袖中取出一方乾净的巾帕,低着头替他拭去渗出的血丝。
祝芊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了一跳,为防伤口裂开,瞬间抬掌按住他肩膀,「你还不能乱动!」
然而多年下来,他早已习惯受伤、习惯痛楚。他不习惯的,是将他的意识从混沌中彻底打捞出来的,那阵若有似无的柔软触碰。
祝芊然皱眉,「不可,这事是我要管的,自然我去,将来有麻烦也不会轻易牵扯上你。」
困惑之际,倒是把放他身上的手拿开了。
「是。公子在上楼不久後就因失血晕过去了,我按公子的吩咐备好水要给你送去时,才发现你倒在二楼廊道上。」
「放心吧。」她微笑,「再怎麽说我也是习过一点武的,有内力傍身,这落雪天气算得了什麽?」
老板娘?明明瞧着年岁不b他大。
祝芊然瞥他一眼,却未在他眸中见到多少谢意,更多的,是冰冷的防备。
「在找什麽?那把匕首?」
秦时夜堵在喉头的气卸了少许,理智也回了笼,抬手00脸皮,暗自确认某些伪装没被揭破後,又转过头,视线在不大的室内四处逡巡。
「这是在客栈厢房内?」
「什麽?」祝芊然没听清,习惯x地r0u了r0u右耳,将左脸偏向秦时夜的方向。
正矮身检查他的伤处是否化脓的祝芊然有所察觉,一偏头,便对上他的目光。
郑小六未多打量他,确认他的情况还算稳定後,转身看到一旁散落着的、明显属於男人的黑衣,主动帮忙收拾起来。
闻声,秦时夜一顿,眉宇微皱。
她眨眨眼,「你终於醒啦?」
男人仍旧昏睡着,气若游丝。
秦时夜是被0醒的。
指腹在短匕柄上触到一块小小的、凹凸不平的地方,郑小六把匕首翻过面来,只见在柄的末端,深刻着两个细小工整的字。
「你是那个掌柜的?我进客栈时,招呼我的就是你吧?」
郑小六捡起那东西,定睛一瞧,是一把jg巧的短匕。
祝芊然一愣,慢慢收回了手,有些莫名。她刚才明明就没来得及用力啊?怎麽他这倒下的势头像被人狠推了一把似的?
祝芊然挑了挑眉。
秦时夜不大自在,躯t微僵,目光凝在她专注的脸上,只觉面熟,「你是……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