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了很多日记。
这是江山从自己房间里发现了一大摞日记本得出的结论,这些日记本按着时间被整齐地摆列在她的书柜上,如果那一天她心情好,便洋洋洒洒地写了满满一页,又或者她和谁吵架之后,纸上一定会留下几个大字,用来泄愤。夹杂在纸张间的除了她曾经的记忆,还有许多单独的照片。
江山翻着这些日记快速地,下午姜黎在身边,她还读了几段记在本子上和姜黎有关的糗事给她听。
显然,相册上的江山拥有一个极其幸福的童年,她看见年幼的自己不断出现在不同的城市和景点前。
在她12岁生日的那一天,照片上的她穿了一条粉蓝色的长裙,那天她拥有很多照片,单人的,和江穆清的,和小伙伴的。时间线往后跑,她看见自己逐渐长高,15岁,排球赛后,一张小脸因为运动而染上了汗。赛后,她和江穆清在一起合影,她脚边放了一瓶蓝色的运动饮料。江山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决定要找机会去再买一瓶同样的饮料尝尝。
在她二十岁之前,每一年都有她捧着蛋糕的生日照,几个脸熟的人在照片上,反复出现,然后紧接着,故事发生的地点发生变化,新的人物进入了她的生活。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他右手捞着一件厚重的外套,另只手牵着江山,那时候的她穿了一件浅棕色的外套,嘴角含笑看向了镜头。
江山翻了一页,她最初从斯量通讯器上看见的那张照片出现了,当时的她只能勉强从照片中找出自己和蹲在面前的那个男人,现在她已经能够认出大部分人来:姜黎,她现在的男友,斯量,白昭,还有她刚回医院那晚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他敲门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江山坐在沙发上问了一句“是谁”,她并没有打算起身,只是对来人意外,此时白天工作的医生大多都已经换了班,回家休息了。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男人,不过江山并不担心,因为江穆清就在她的隔壁,她反而好奇地打量他。
这人的眼睛鼻子全是锋利上挑的直线,好像不小心撇他一眼就会划破手指,江山在担心自己的目光是否过界,又猛然发觉这个男人的脸上挂着晶亮的泪痕,他的眼眶一圈全是令人伤心的红色。
“对不起,我现在才来。”他低声说。
空气似乎静止了,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他的呼吸声,云徴的眼尾微微向上,带着凌厉的狠意,此刻他皱着眉心流泪,又有点抑郁的楚楚可怜。
江山咽了口唾沫,她希望自己不是欠了这个人的钱。
“或许你听我妈说了,我失忆了。”江山回答说,她的手安全地躲在腿和相册之间,“所以你认识我?”
“是,我知道,我认识你。”云徴回答说。
他的下巴已经变成了今天江山见到的大多数人那样,他皱起眉毛暗自咬牙,偶尔他会微张着嘴唇,叹出一口气,再深深向肺里吸入,那时江山会看见他的睫毛上下扇动,云徴眨眼几次,新的泪滚下来,那泪痕顺着眼角滑过鼻翼,一路沿着唇角流到了下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将眼神撇向一旁,抬手擦了一下即将滴落的泪珠。
他蹲在江山的面前流泪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一小时前自己也在这个房间里哇哇大哭,她有些想笑,但是目光落在云徴锋利Jing致的鼻子上,她又觉得这个人不好惹,为了表示友好,她将手伸到云徴面前,对他说:“很高兴再次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云徴。”
他抬手握住了江山,见她没有抽回手,本来礼貌的手指挤进她的指缝,江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快乐的神情,持续了几秒钟,她抬起手臂去够云徴的脸,指背触到shi痕,她盯着云徴,让他以为自己会从身体里面燃烧起来。
当然,他确实是觉得自己的体温升高了。
“是斯量通知你的吗?”江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她在车上睡过去前,听见身边男人一直在讲话。
“嗯”云徴停止想象,深吸了一口气,他脸上的喜悦已经消失了,现在只剩下眼底一圈斑驳的泪痕和紧咬的下颌。他低下头将自己通红的眼眶埋在两人交握的手后,沾shi的睫毛扫过江山手背,这让江山担心起来,眼神一直盯着他的嘴唇。
“或许现在你更需要他,而不是我。”他说,江山笑着把头歪向一边。
江穆清回来发现歪在沙发上睡过去的江山,她蜷着身体将脚塞在一个靠垫下,手里还捧着日记。她陪着坐在江山身边,直到她渐渐苏醒,半梦半醒间将自己调了方向,头卧在江穆清的腿上。
江穆清的酒店未来就是江山的,只是现在江山失忆了,眼下她最需要做的就是花时间和自己相处:衣柜里的衣服,是桌上放的书,日记本,银行卡,通讯录,相册,聊天页面,网页浏览记录,和保存的书签……需要她了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而且这一切都太有趣了,她好像是通过这些记录在认识另外一个人,了解她毫无保留的所有秘密。
通讯器还停留在和斯量的聊天页面,江山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