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头顶的射灯忽然亮起，圆锥形的光线将季平渊暴露在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季平渊是凯伊元帅养的狗，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艾米丽笑笑，“只在意他带孩子？我说他是条狗，你好像没什么反应？”
“滚开。”季平渊说。
季平渊皱眉抬头看向莫伦。
她在莫伦的“请智能管家帮我们找一找这位幸运的先生在哪里”的声音中笑道：“你猜这位幸运儿是谁呢？”
他顿了顿，像突然又发现了什么似地补充道：“哦，对了，我的意思是，请你——
“好的好的。”他的前女友敷衍地说，“我知道了。”
季平渊瞪着燕羽的脸。可他在灯光下，燕羽却在灯光外。他什么也看不清，却仍然固执地瞪着燕羽的脸。他知道这位天真的公主在想什么——逃跑。他想告诉对方，想都别想。但艾米丽就在旁边，张着整个主星最八卦的耳朵，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从栏杆边缘探出身体，俯视着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中心，说：“真巧呀，季将军。”
“不关你的事！”
他眨眨眼，向季平渊伸出手，“愿赌服输。请上来吧，季将军，我们稳定的亲密关系从现在开始。”
“一个人上来。”
“所以啊，”她一脸幸灾乐祸，“现在这样，是他活该。
“十年前，星盟和帝国的战争基本结束了，季平渊回国，军事委员会直接授予他中校军衔，真是风头一时无两。”她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呢？这么风光的未来之星，每周却至少要花五个小时来带孩子。真讽刺，我一周都见不到他五个小时。哦，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说了，那时候他是我的男朋友？但我们没交往几个月就分手了。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小莫伦。你能相信吗？他那时候才八岁，就已经拿我当情敌看待了。我跟季平渊说这事，他说我想太多。”
他看不见周围人的眼神，但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叹、惊诧、嫉妒、恼怒、兴味盎然……他也知道那些人看的不仅是他，还有燕羽，他始终抓着没放的燕羽。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神，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控制。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还要替人带孩子吧？
艾米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季平渊伸手去推她的肩膀。她被推得向后踉跄了半步，却毫不在意。
季平渊抓着燕羽转身离开。艾米丽轻盈地转到他们面前拦住去路。
艾米丽的语气充满嘲笑，她说：“哦，马上就回来。”
他年少时对季平渊产生那种近乎无脑的崇拜，是被学校里疯狂的造神气氛所感染，从而短暂地遗忘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而当季平渊作为英雄进入主星的权贵社交圈后，对燕羽来说，他身上的偶像光环就渐渐黯淡了。
他瞪了燕羽好一会儿，才转向艾米丽，说：“替我看好她，我马上就回来。”
“哦。”艾米丽说。语调先抑后扬，听上去十分幸灾乐祸。
伊家族绝不会允许他把这件事变成儿戏。
燕羽一怔。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人设是个边远星球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漂亮姑娘。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们这样的人，连狗都不如吧。”
“带孩子？”燕羽疑惑地问。
带孩子。
“不想知道谁是那个幸运儿吗？”她看向季平渊，“还是你不敢呢，季将军？”
全场寂静，顷刻又哗然。
她伸手去拉燕羽的手腕，“走吧，美人儿，我们到那边去，放你的将军去当别人的男朋友。”
“打个赌吧，你走不出这里。”
“艾米丽——”
议论声中，莫伦拿腔作调的语气响起，仿佛一个拙劣的演员在演舞台剧，“哦，这位幸运的先生竟然是我的老熟人！”
“瞧，抽奖结果出来了。”她偏头看向舞台，和莫伦同步念出了被抽中的邀请函编号，“04522。”
燕羽挣扎了一下，他反手，用更大的力气抓住他。
“你确定吗？”艾米丽说。
艾米丽张开嘴，无声地做出夸张的口型，“啊——哦——”
舞台上的投影消失了，大厅里的灯光却仍然没有调亮。在昏暗到几乎看不清身旁人的环境里，只有一盏异常明亮的射灯孤零零地笼罩着季平渊全身，强迫他变成全场人的视线焦点。
所谓的狗，就是要忠心耿耿，要摇尾乞怜，要替主人做所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铲除异己，暗杀政敌，甚至——
“老实说，”年轻鲜嫩的男孩笑起来像一朵带晨露的罂粟花，“季将军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毕竟他名声在外嘛。但是……”
他的惊讶半点都不惊讶。这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明示，这场游戏的目标就是季平渊，他要这个男人，哪怕需要用昭告天下来获取也无所谓。
燕羽小声说：“他让你现在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