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颂用揽住他肩膀的那隻手捏了捏方觉夏的脸,“这位哥哥,你觉得一米八的个头很不起眼吗?能比一米九的好多少?”
说着说着,程羌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孩子也变了。”他抬头,指了指方觉夏,“你们两个,像是交换了一样。”
没想到程羌会这么快进入正题,但意外归意外,方觉夏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想法,“其实我一直都想公开,不是为了不用再躲藏,是想成为一个例子。”
但六个人聚集在一起,总归是太过显眼。到后面,他们决定分头行动。方觉夏和裴听颂走在一起。人群中有许多年轻女孩,她们的目光渐渐地不自觉往他们身上去,有好些已经认了出来,甚至有拍下照片,发到微博上。
那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天空碧蓝如洗,连云朵看起来都柔软几分,奶油一样漂浮点缀。初夏的阳光充盈饱满,世界彷佛都被半透明的柠檬水浸泡住一样,透着明亮又清新的光。
“更何况,我现在也有足够的勇气,和他手牵着手,一起站在阳光下。那我为什么不坦诚一点?”
来,你们是不是也有公开的打算了,都在一起快六年了。”
一直以来程羌都觉得,如果哪一天他们真的公开,一定是裴听颂的作为。过去这么长的时间,裴听颂都可以好好维持这段地下恋情,怎么想都应该是方觉夏稳住了他。现在看来,他想错了,也反了。
“他告诉我,他每天都想公开,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属于他的,但他每一次有这种念头,都克制住了。每当产生衝动,他就会开始考虑后果,会去想在当下公开后你们必须要面对的困难,团队会面对的压力,你们能不能扛得住……尤其是你,他舍不得让你去面对。”
程羌复述着裴听颂的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手指敲在办公桌的桌面上,“你能想像吗?裴听颂做事居然开始考虑后果了?居然会担心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有不好的影响,居然能克制住表达的衝动……”
卡莱多的成员一直在众多场合公开表示过对lgbt群体的支持,但这一次是自发的民间活动,他们并不想太张扬。所以在游·行的当天,六个人都打扮得很低调,穿上了和很多民众一样的白色t恤,胸口是一抹彩虹。
看到程羌脸上的疑惑,他解释说,“有很多人,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缺乏勇气去公开自己的性向,甚至就这么藏一辈子。我希望我的公开能让这部分朋友多一些勇气去面对自己。”
方觉夏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答案,但他不确定,便摇了摇头,“什么?”
在那么多幸福的普通恋人中,方觉夏和裴听颂不被关注,所以牵起了彼此的手。
游·行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庆祝和狂欢上,人群中着实也有许许多多的恋侣,男生和男生,男生和女生,女生和女生,大家无所畏惧地在阳光下相拥,亲吻,像世界上每一对值得被祝福的恋人那样。
他闭着眼都能想像到,裴听颂说舍不得时候的表情。
从椅子上起身,方觉夏走前指了指盆栽,“这个文竹长这么大了,该移盆了。”
“是啊,”方觉夏抬头,坦荡地笑了笑,“我们都变了。”
他们在颧骨也画上了彩虹油彩,戴着帽子和口罩,混迹在人群之中。凌一的手中还拿着自己画的标语牌,写着love is love。
方觉夏笑起来,“那还是我抽个空,帮你换花盆吧。”
同性婚姻合法法案几乎是近期互联网最关注的话题,而彩虹游·行也是民间纪念的最大活动,无论是参与的人数,还是在网络上的讨论度,都非常之高。
方觉夏只恨自
说完,方觉夏自嘲地笑了笑,“这话听起来真的很冠冕堂皇,我也只会对你说了。”
原来爱可以让一个人试着勇敢,也可以让一个人学会克制。
天空之下飘扬着彩虹的旗帜,美妙的色彩混在一起,夏风把它们吹得饱满,吹得猎猎作响,绚丽又充满生的希望。
“对啊,但我不会弄,万一被我折腾死了。”
程羌笑了笑,“你知道吗?在找你谈这件事之前,我其实先去找过小裴。我和他聊了很久,聊着聊着,我问他,你这么虎,怎么没想着哪一天忍不住了突然就公开呢。你猜他说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程羌只是传达了一下裴听颂的话。可方觉夏的脑子里竟然出现他苦恼地坐在这里,和程羌细数未来可能的那副场景。然后他忽然间就鼻酸了。
人群中的人们那么不一样,有张扬到甚至有些行为主义的年轻人,有内敛的普通大学生,有展现支持立场的异性恋情侣,有勇敢站出来表达自我的性边缘人群,也有支持子女的年迈的父母。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一起,穿着绘製同样一片彩虹的衣服,成为夏日最特殊的风景。
方觉夏瞥了他一眼,把锅都甩到他身上,“因为你太高太显眼了。”
“我看到有人在拍我们了。”裴听颂揽住方觉夏的肩膀,手里摇着方觉夏给他粘好的小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