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下楼,陆湫湫依旧没有看到那位继兄,她撇嘴,他还挺忙。不过这样更好。陆湫湫并不是很想跟他打照面。记忆中,那位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外表温和谦恭,实则狼子野心,虚伪狡诈。他擅于在陆父面前装乖顺,偶尔流露出的自卑和小心翼翼也会让陆父心生愧疚,从而更加厚待于他。陆湫湫非常看不惯他的作风,多次当着陆父的面毫不留情地挖苦他惺惺作态,奈何陆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照旧对这个私生子多加偏爱,一来二去,陆湫湫看他更加不爽。一开始,她对这个人厌恶至今,又因为陆父在母亲尸骨未寒就接他回来这个举动而心灰意冷,所以对贺流川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也仅此而已,他们相差好几岁,日常少有交集,眼不见为净,陆湫湫只当没有这个人。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就是因为那件事,让陆湫湫坚定了逃离陆宅的想法,发现哥哥也有此意,便没有犹豫地答应跟他一起离开。现在想起那件事,陆湫湫喉咙一哽,仍然有种反胃的感觉。她竭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放到眼前丰盛的晚餐上。陆父少年时远渡重洋,久居国外,习惯了西式餐点,回国后也没有改变饮食习惯,是以陆家经常吃西餐。陆湫湫却是不喜欢吃西餐的,尤其是跟哥哥陆向野在外面住了叁年后,她对西餐更加避之不及。看见满桌的西餐,陆湫湫表情微变。旁边的女佣察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紧张地捏了捏衣角,“小姐,是不是不合口味?”坐她对面的陆向野也投来目光。陆湫湫摇摇头,一声不吭地用餐。她没吃多少,很快离席,踩着拖鞋迅速上楼了。陆向野在她放下餐具,蹬着拖鞋上楼后,垂下眼睑,若有所思。果不其然,陆湫湫晚上犯饿了。用完晚餐后她就去了房间写作业,一直写到现在,陆湫湫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这个时间陆宅的佣人们应该都休息了,为了不惊动其他人,陆湫湫下楼梯的动作都蹑手蹑脚的,直到进了厨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她才松了口气。开了灯,她径直走到立式冰箱那找吃的——菜很多,但零食却一点没有。陆湫湫失望极了,暗骂一声。怎么会有人在家不囤零食?陆父暂且不说,那个贺流川是神仙吗?她不知道的是,贺流川由于小的时候家庭困难,根本没有机会吃到零食。进了陆家,他谨小慎微,生怕惹陆父不高兴,从来不敢提要求。所以陆宅根本不可能有零食。陆湫湫基于冰箱里食材,结合她的烹饪水平,摸出一袋挂面,准备煮碗面吃。谢天谢地,陆父和贺流川还会吃面。空旷的厨房里就开了一盏暖色吊顶灯,身材纤秀的女孩有模有样地围上围裙,然后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跑来跑去。陆向野一迈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湫湫?”听到动静,陆湫湫放下锅铲,转过身来,如见救星,“哥!”陆向野抬眼看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失笑,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饿了?”陆湫湫苦着脸,摸了摸脑门,点头如捣蒜。下一秒,陆向野撩起衣袖,从旁边挂钩上取下围裙系上,一本正经地接手陆湫湫留下的烂摊子。而陆湫湫呢,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站在旁边,毫无障碍地进入围观人员角色。兄妹俩,一个煮面,一个看,偶尔聊几句没有营养的天,然后默契地笑起来。气氛非常融洽。——若是没有贺流川这个无关人员的闯入的话。他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西装革履,难掩疲倦。推门而入,身后还站着一个兄妹俩极其熟悉的人物。“顾叔?”顾吉,以前是陆家的管家,算是看着陆湫湫和陆向野长大,和他们关系极好。可是,顾叔怎么会和贺流川一起回来?听到陆湫湫喊自己,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露出激动又欣慰的表情,看着如今长大成人的兄妹俩,眼角甚至泛起了泪光。“大少爷,小姐,好久不见。能再次见到你们真高兴。”陆湫湫走过去握住老人的手,鼻头微酸,道:“我回来后没看到你,还以为你退休了。”然而,她陡然想起,“顾叔,你怎么跟他……”她把目光望向一旁的不速之客,原本脸上的动容淡了淡,贺流川甚至能看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这个发现令贺流川眸光微闪,他暗暗舔了舔牙,久违地从身体里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杀意,他很快平复了那股杀意,适时地勾起一抹笑容,开口说:“妹妹离家太久可能不知道,顾叔现在是我的专职司机。”“欸。”顾叔在旁边点头,认同。陆湫湫却因为这个消息脸色大变,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来顾叔对这个贺流川的信任和敬重,甚至有种远超以往对她和陆向野的亲昵。可是陆湫湫明明记得,当初家里最讨厌贺流川的,除了她就是从小看他们兄妹长大的管家顾叔。这个人可真是笼络人心的一把好手啊,才不过叁年,就把顾叔收服得服服帖帖,俨然以他为陆家继承人马首是瞻。陆湫湫松开了顾叔的手,转身走到一直没说话的哥哥身边,道:“我和哥哥要吃面了,你们走吧。”贺流川没说话,站在那低垂眼睑,轻轻摩挲自己的指骨。他从小擅于察言观色,一些人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刚才陆湫湫看见顾叔一开始明明是很兴奋、很开心的,可是在听见顾叔现在成了他的司机后,开心的情绪瞬间淡下来,直接走回了陆向野身边。
看来这位娇纵的大小姐叁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还是信奉那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小孩过家家式观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