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启航,时值隆冬,北风凌冽,船帆又是上好的材料,吃足了风,航行极快。
无迹坐在房中榻上,透过未关紧的窗沿缝隙,勉强窥得外面一线月色,忍不住想到小时候父母给自己讲的旧事。
娘说之前是义父把他们二人绑到船上去的冰火岛,不知道和现在一不一样。
想到此,她又想起义父,小时候义父向来宠爱她,一别数年,也不知道义父如今怎么样了,他眼盲久矣,被金花婆婆带到灵蛇岛也不知有没有受苦。
少女脑海中闪过义父的音容笑貌,忍不住眼眶有些shi润,正在她心头滞涩时,忽然听见外面门窗传来轻声叩响。
“谁?”她压低声音,目光凛然。
是谁?不是叩门,所以并非金花婆婆,那还会是谁?小诛?还是周哥哥?难道是赵瑾?
少女正满心警惕时,忽然见那两扇窗被内功一震,便骤然打开,呼啸的海风裹挟着微微的海腥味灌了进来。
她眯着眼,看清来人后却骇然怔愣。
“你,你怎么会在此?”
青年背对月色踏入船室,身上明黄的僧袍被海风吹得张扬,胸前垂着一百零八颗星月菩提,百八三昧、菩提莹润,都不及他眼底莲华、眉心悲悯。
无迹心头大乱,她一直以为空念尚在元大都,当日虽然说了三日后客栈相见,但是心中记挂周哥哥,又意外频生,兼之心中一通乱麻,她便顺水推舟将此事“忘了”,没想到居然在此遇见了他!
空念目光在少女手脚上的麻绳上顿了下,悄无声息靠近,以指为刃,瞬间便将粗硕的绳子切断。
“我服了软骨散,解了绳子不免要惹金花婆婆疑心!”无迹磕磕绊绊开口。
空念则是抬手,无迹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Jing纯真气顺着二人相触的掌心缓缓流入。
“别!” 她反手要躲开,却被直接点住身上几处大xue,登时僵在原地,于是霎时间只能咬着唇,眼睁睁看着空念将真气渡入脉中。
直到一刻钟后,少女被药物滞涩的筋脉都冲破禁锢后,空念才缓缓收势,轻轻吐了口气后,反手解开她身上xue道。
无迹想开口,却克制不住的内力激荡,隐隐咳了两声,刚要咽下喉头腥甜装作无事,就被空念握住手腕。
她反手躲开,空念拧眉去寻,而少女功力恢复后自然不会受制于人,于是当即挡开。
二人一来二去、拳脚相接时,忽然听到对面传来隐约的开门声,无迹担心金花婆婆听见动静,于是只能僵住不动,却被空念擒住手腕,搭了两指在脉上。
随着金花婆婆脚步声渐渐远去,无迹才敢将手腕挣脱,但是脉象早就被空念摸透。
“我一早便说过,你体质Yin寒,幼年又受了玄冥神掌,九阳神功真气最是阳刚,长久如此怕是有损阳寿。”他声线微微压低,眉心微凝,眼中是隐隐的薄怒。
“你非但不听,那明教秘法也是天下阳刚无二的功法,长此已久,你半分都不顾及自己么!”
空念在无迹眼中向来是清心寡欲的,即便是破戒那晚,他虽然情热绵绵,眼中隐隐悲悯却不曾消散,如今他双目含怒的模样,竟是她从未见过的。
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失神,喃喃回道:“如何不顾及,只是早已注定,不修炼必死无疑,我又有甚么法子。”
空念一顿,少女命途多舛自己如何不清楚,她若真有第二条路又怎么会走到今日。
心头有些窒,华光双目缓缓下落,凝在少女手腕上。
白皙纤瘦的皓腕上,带着一串檀木手串,上头愈发莹润的光显示此物必定是少女日夜不离身,而手串下方是一道渗出血丝的破皮伤口,应该是少女因为被绑后行动间挣扎留下的痕迹。
窗外是一轮孤月、浩荡沧海,千里北风遥递孤舟,而那冷冷寒光照入的室内,却是幽幽暗暗、两厢静对。
空念轻轻抬手,握住少女右腕,缓缓递到唇边。
无迹原本以为他在看手上的佛串,刚要开口,手腕上的浅浅擦伤却突然传来隐隐刺痛与温热。
冥冥月色下,无灯室中,俊美神僧俯身颔首,一面握着少女的右腕,一面阖眸将色淡如莲的唇贴了上去,清冷的光照映在他侧脸,本该浸染数十年古佛妙法的禁欲眼底,却是令众生诧异的愚妄。
沿承自心跳的脉搏,在空念的唇下,轻微却雀跃的鼓噪着,伤口处的刺痛全然没有他唇齿的热度令人在意。
无迹抿着唇,想躲开,却又不忍挣扎,便僵在原地,愣愣看着他。
“那日我去云来客栈,没寻到你,掌柜的说你们一早去了城外。”
“我在城外看见了峨嵋的信号,便循着过去,刚好看见那位金花婆婆。”
“未免节外生枝,我便暗中跟上,直到今日才现身。”
寥寥数言,将这几日的奔波说的一清二楚。
无迹咬着唇,垂下眼:“抱歉,我没有跟你说清。”
“世事无常,突逢意外也是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