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丫头,留下。我有事找你。”
师祖有些意兴阑珊地结束了今天的诵经,正待云霄施施然地起身,欲和师祖行礼了,就乘云飘走呢,就听见师祖这样说了一句,声音温和如春风吹落一地落红。
但问题是,她是落红。
因为师祖每次这么说话这么温柔的时候,都是有人要倒霉的时候。
果然,师祖笑得和狐狸一样。
“云丫头,愿不愿意帮师祖分忧啊?”
她可以说,不愿意吗
还有师祖,您别笑得那么为老不尊。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云丫头真是贴心。”
师祖拿出一根金色的绳子,递给她:“来,云丫头,拿着这根缚圣绳,把浮黎,也就是你家元始师伯,给我从凡尘里,捆了带回来。”
云霄:
师祖要,她,一个大罗金仙,去捆了特要面子处处看不起她们,还特别小心眼,记仇的师伯带回来。
以一个师伯所谓的“披毛带角,shi生卵化”的卑贱身份,去把师伯这个高贵三清之一,阐教教主,青玄祖炁玉清元始天尊妙无上帝,玉清紫虚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等等一串头衔的圣人,绑了带回来,让他颜面大失。
呵呵。
师伯是圣人,一下三宝玉如意砸下来,她即使身是半步圣人,也得香消玉损地上封神榜,之后大概还得被小心眼地安排个超垃圾的天庭职位。
她以为师祖还是,蛮喜欢她没对她有这么大意见的啊。
她怀疑自己没睡醒,暗地里狠掐了自己一下,痛。
所以,不是在做梦。
于是她姿态极其优美,依依袅袅地直直跪了下去。
“师祖,云霄不敢以下犯上,如果云霄哪点做得不对得罪了您,您想让我去填封神榜的话,我现在就去,不用以这种方式。”
“云丫头,玉晨,你师尊不在,但你不知道你师伯,现在在西土,做什么么。”
道祖轻轻笑了一声,伸手,修长白净的手指间安静宁和地点香,眉目清冷寂寥。
“云丫头不想,阻止你师伯么。”
细细的香雾,袅袅从身边幽黑的香炉盖上的镂空间隙中升起,在紫霄殿内以华贵而慵倦的姿态在空中展开一种微苦而带着说不出韵的香,香雾后面,道祖慢悠悠地说道,墨色望向她的眼睛,像潜伏着夜中的Jing魅一般幽深。
“云丫头,你今天过来陪我这个老人诵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不就是,为了这么个结果吗。
要结果,就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非我无情,但云丫头,大道便是如此。”
师伯在西土,做什么?
联合佛教的圣人,屠杀她们截教的人啊,因为不想他的宝贝徒弟徒孙们有所损失。
师伯巴不得上封神榜的都是她们的人,没有师尊,他们截教没有一个圣人境界,能够,也会去守护她在西岐的那些师弟师妹。
于是,我为鱼rou,人为刀俎。
师祖要她,在这个时候,捆师伯回来。
得罪了师伯,她大概会纵然难免一死,但没了阐教的圣人,她的那些在西岐的师弟师妹们,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和她们截教的教义一样,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的,截取一线生机,的生机。
只是这线生机,大概要以她的身死道消去换。
她瞬间墨瞳狠狠一缩,明白了道祖的意思。许久,她笑了,笑得千娇百媚。
“师祖,您觉得,我们卑贱吗。”
她突然如此问了一句。
道祖唇角含笑,眼目低垂地望向她。
“我现在借给你缚圣绳,不能说明我的态度吗,云丫头?
只是啊,云丫头,你的心结不在于我如何想你,你师伯如何想你,你想问这个问题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这个老人吧。”
“不敢。”
她笑靥如花地垂头,于是伏下身去,端庄地给道祖叩了一头。
“您是天道,您就是世界的态度,所以,云霄受教了。”
她像舍生忘死的鹿,露出她雪白的后颈任人宰割,她身上白绸纱罩衣绣浮云纹的衣摆,在她的动作间于青石地上展开,像单薄却婀娜的蝶翼,白孔雀长长盈盈的拖尾。
“多谢师祖体恤我等,多谢师祖关怀之心。
云霄万死不辞。”
“云丫头是个有担当的,我没有看错。去吧。”
道祖安静地一挥手,算作作别。
“回来之后,缚圣绳可以多借你几天,防身。”
这个夜里,云霄在三仙岛的悬崖上,于怪石嶙峋间,半卧于一块黝黑的巨石之上听海chao声。
和巫山宁河水的温婉动人的旋律不一样,三仙岛的chao信汹涌澎湃,一波波浪打在岸上,狂澜带起闷雷一般惊人的声势,chao势浮山倒海,连水面上吹来的风,都带着几分凶猛冰冷的水汽,带着chao涌的力度落在她的纱衣上打shi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