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更深露重的时候,码头的夜空浓云重霭,月色淡近于无。
为了尽可能避开耳目,那措选择了最人迹罕至、几乎废弃的旧港。一盏残灯摇摇晃晃,不远处的海面上传来汽船的“嗡嗡”声。
那措割开绳索抬枪的动作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阿烟回想起来却觉得一切都像电影镜头般被放了慢动作,他抽刀格挡的时候,甚至还分心思考了那措的接应有多少人、装备Jing不Jing良。黝黑的枪口马上就要对准他的心脏,他还有心思去想,完了,这下蓝玉一定会很生气。
隔着消音器的枪声在静谧的夜里响起,那措被一枪打中手掌,又被阿烟一刀毙命。
子弹斜斜擦过阿烟的手臂,好在没有伤到要紧的地方。
死里逃生后的心跳难以抑制得快,阿烟喘着气,度过肾上腺素飙升后带来的数秒眩晕,然后他在昏暗的钨丝灯下看到了蓝玉明艳不可方物的脸。
血泊在他脚下淌成一片,他恍惚又回到初见的那一天,满地的狼藉满地的血,然后他抬头看到那个不可触碰的女孩。
“小王八蛋,你可真没用。”他的主人随意将手中的枪扔给身边的手下,然后走到他面前来。
阿烟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此刻还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海上还有一群敌人在虎视眈眈。阿烟从短暂的失神中反应过来,试图将蓝玉护在身后:“你别出来,那边还有”
话并没有说完,蓝玉满脸冰霜地挥手叫人把他押下去,用一方布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阿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蓝玉下药迷晕的一天,毫无防备地受了这一剂药,挣扎片刻便已不省人事。
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黄昏。
普普通通的一间小屋,带着狭窄的卫生间,窗户封了严密的网,门被锁得严严实实,外头大约还站着岗哨。
外伤药物摆在桌上,却只是喷雾和医用棉球,没有绷带和剪刀。所有利器皆被细心收走,彻底隔绝了他逃离的可能。
房间里没有钟表,阿烟就这样被关押在房间里,每天给自己擦擦药,一个人静静地从天黑等到天亮。
他实在很想找人问问外面的情形怎么样,处理干净了没有?有没有被报复、有没有被反扑?蓝玉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自己、这么准确地出现在码头的?最重要的是,蓝玉有没有受伤?蓝玉还打算这样把自己关多久?
但是一个人也没有出现过,房门也从来不曾被打开。
他饿了两天,终于在角落柜子里发现一些勉强果腹的压缩食物,分量刚够他不会虚脱致死,但吃饱喝足也无从谈起。
阿烟坐在窗边,有些怅然地想着,自己在小姐手里过了十来年衣食Jing致的体面生活,如今要在她手里重温幼时挨饿受冻的辛酸。
他在百无聊赖中数着日子,胳膊上浅浅的一道伤都已经结痂之后,终于来人将他带出房门。
是一群从前跟在他身边叫烟哥的年轻男孩,用手铐将他双手反铐,又用皮革束带绑住他的肩膀、双臂和脚腕。一整卷绷带一截一截塞进他嘴里,又被静电胶带在外面裹了一层,他就这样被蒙了眼睛塞进笼子里上了飞机。
回国路程不短,他被憋闷得够呛,浑身骨头肌rou没有一处不痛,下巴更是酸到颌骨都像断了一样。
好不容易捱到下了飞机,阿烟以为总可以见到蓝玉,可他没想到,自己直接被丢进了俱乐部,被扒光了锁进地下惩罚奴隶们的小黑屋里。
粗重的铁链锁着他的手腕脚腕,每天有工作人员来送流食,而后像清洁道具一般清洁他的身体。
阿烟有点慌乱,他不知道蓝玉这次要罚到什么样的程度。
虽然名义上是蓝玉的奴隶,但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被当成物品一样作践过。就好像......蓝玉彻底剥夺了他作为下属的身份,要彻底把他当做一个奴隶丢在这里一样。
彻彻底底的黑暗兜头笼罩住他,时间概念被无限拉长,他本来还抱着蓝玉可能也没太生气的幻想,现在看来不太可能。
其实这件事说严重也不算严重,毕竟理由正当,还是过了先生手的,不存在谋逆的可能。麻烦在于这件事蓝玉从头至尾不知情,他本来打算一切处理完之后,若能平安归来,就自己到蓝玉面前去说明缘由,向她好好解释好好认错,然后咬牙被狠狠罚一顿,总能让她消了气,但如果被人先入为主地挑拨诬陷,他就算是吃了哑巴亏。
并且对蓝玉而言,隐瞒和背逆向来都是最不容宽恕的逆鳞,如果这次下狠心要修理他,他也根本无从反抗。
阿烟就这样在惴惴不安和一片孤寂中挣扎数日,直到他已经濒临崩溃几欲自残的时候,蓝玉才出现在他面前。
蓝玉背光站在门边一言不发,而阿烟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独特的女香。
金属“哗啦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阿烟爬至门边,一把拉住她的裙摆,又急又喜道:“蓝......蓝玉!”
蓝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