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方面条件来看,昆山还是哨核最合适的实验场。”
“所以,以后昆山就是哨核的根据地啦?”这真是个惊喜。
“嗯。以后哨核还仰赖您的关照。”
“别客气嘛。一起为哨向军事建设添砖加瓦。”他笑,“请几天?”
“一周。”
“怎么那么久啊?”
她不说话,只是把纸递过去。
她惴惴不安地看他拿着纸,区区二十来字,他看了一分钟。
“队长——”
“你不用解释,我看得懂字儿。”他抿了抿嘴,“急吗?不急的话明天早上到我桌上拿,我现在手头没章?。”
“啊,不着急。”她怎么忘了,这种假,不是签个名就行。以前她太少请假,才导连规矩都不太熟悉。
“我还以为你连夜走呢。”
“……”
“玩的愉快。”
“嗯。”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那句谢谢。
“还有什么事儿吗?”
“啊,没、没了。”她抬腿转身前,小声道,“早点休息。”
他轻浅浅笑着,站在门口,目送她走。
她借着他房间幽幽的光,直走到黑暗的走道,泪水顺着面颊流下,她恨,她怕,她终究还是哭了。
曾弋,对不起,我感觉不到你爱我。
我们若是一对花烛,便是,你那头还没点着,我这根已经燃尽了……
曾弋站在走道上,黑暗里只有他嘴里的烟闪烁红色的火光。
他看到对面那栋塔楼她窗口的灯点亮,转身回去了。
从这里他能看到她的窗户,但她那看不见他的窗户。
他特意留的这间静音室给她,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就是看了安心。
他没想到她还会回来,他以为她不会离开北京。
就在看到那张假条以前,他还是心情大好。
他想象着哨核的未来,想象今年的世军赛和他们搭档的未来。
不去想别的,只要她回来昆山,他们一起做事,就这样已经很美好。
可是现在,他只有苦涩。
云花,我甚至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就像忘了那条路一样,忘了这个地方,以至于忘了我,至少,不要离我这么近,我承受不住。
有很多规整完全的物什,其实很脆弱。
悠扬典雅的琴筝,只消崩了弦,即作呕哑嘲哳尽不成声;浑圆有序的佛珠,若是断了线,顷刻绷散坠跳零落一地。
同样,一个再理性自持的人,也会有一触即碎的崩溃。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可以残忍至斯。
就那样软软怯怯地,无辜无意地,靠近他,毫无征兆地递过来那张透薄的纸,无声无息地杀人诛心。
赫然出现在请假原因那一栏的那两个字让他猝不及防。
那一秒他的世界都空泛了。
时间逆流,万籁俱死。
他只是惊讶于他竟然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颤抖,他拿得那么稳,然后居然还能开口祝福他们。
那两个字剜目穿肠,锥心刺血。
你何必非要让我知道这些?
这不人道。
杀人应该干净利落。
一箭穿心,一枪毙命,一刀落地。
而不是这样。
我错不至此吧,还要一片片凌迟?
这算什么呢?
如果你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告诉我多余的过程。
他看着桌上的打火机,有把这张纸烧成灰的冲动。
可他只是看着,什么也没做。
因为无济于事。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像是受虐狂一样盯着字条。
那是她不肯直言却非要和他宣告的,她和她的他的私房秘事。
很简单,也很直白,甚至有点新潮,有点时髦。但无非就是变着法儿扯了旗子去做男女之间的那个事儿。明明什么都不算,却也什么都不少做的一个荒唐事儿。
看来刺眼,听来刺耳,轻飘飘的,无非是个遮羞的幌子,是个猜忌的借口,矫情还虚伪。
发明这个词的人一定是个混蛋。就好像非要在黑和白之间去发明一个不黑不白。
他把那两个字一字一顿地残忍地念出来,反反复复苦笑着念给自己听。
——
“试……婚。”
……
“试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