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确实特别,不加修饰时是带点沙哑,如砂石砺过,能刮出令人发痒的痧。而当她想要刻意逢迎时,这点哑被弯成了挠人尾椎的勾子,娇是娇的,只是过于平常。
就像是在流水线上加工过的工艺品,有多Jing美,也就有多平庸。
对面的男人却很吃这一套,他低头,他们的鼻尖贴近,相触。他想着再进一步,却被人猛地往后一推。男人未设防,后退的步伐踉跄几步,抵着墙才能勉强维持平衡。在佳人面前的窘迫让他有点恼火,他抬头,搅局的人反倒比他更气急,在他身上服帖的黑衬衫紧绷,第一颗纽扣被松松解开。
周斯如眼神锐利,紧盯着对方的反应,同时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口,像只盘踞领地的野兽。女人被挡在他背后,藏得严严实实,连影子都露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时间电光火石。
场面一度凝滞。
他们好像两只斗鸡。
她被这不合时宜的比喻逗笑,双方的注意转而被她吸引,周斯如的眼里还带着火气,那男人却放松下来,挑起眉:认识啊?
女人扯着周斯如的袖子,从侧边探出头,杏眼弯弯。那男人一看这局势如何不明了,得,又打一白工。
但如果他不顺畅,别人也别想快活。
于是他从下到上,慢慢地,像验货一般打量着周斯如。他先是叹气,再摇摇头,啧啧道:哎,我跟你说,这种男的一看就不行。
周斯如简直要被气死!
女人却很懂得如何给人顺毛,她的手轻轻抚着周斯如的背,顺着脊梁,从肩背到腰线,一下一下。
周斯如不想承认,但他心里的烦躁确实被她缓和些许。
至于她为何至此,原本打算作什么,以及手上的戒指如何硌人。
周斯如不愿再想。
这都不重要了。
至少现在,她在这里,这就够了。
酒吧楼上酒店的前台小妹也是阅历丰富,面对干柴烈火的痴男怨女面不改色,她抬了下眼皮,再收回,随意用鼠标点了下,再平平地问:两位啊?
这不是废话吗?
女人按住周斯如的手,笑着回答:两位。
前台小妹慢悠悠地Cao作系统,酒店大厅与酒吧接近,中间只隔一层水泥,所以也挡不住楼下的音乐传来。临近午夜,节奏慢下来,酒吧正放着科恩的歌。
That I am not the one who loves.Its love that seizes me.When hatred with his package comes,You forbid delivery.
音乐声断断续续,在你想要侧耳倾听时却又消弭不见。早说过的,握不住的,就像手中的沙,你只能短暂地拥有过,再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中流走。
命中就不是你的,你又何必去强求?
周斯如垂眸,却不自觉握紧了女人的手。
一进房间,门还未关,他的吻就落了下来,急切地,她的身子被紧紧箍住,他们贴得很紧,紧到她能清楚感受到他胸膛散发出来的热气。
他很焦躁,吻得很重,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吻法,氧气被剥夺,他企图击溃她的理智防线。
忘记吧,忘记这一切吧,忘记你的责任,你的义务,你的负担,你的障碍,你的悲痛与狂喜。
还有你的丈夫。
她气有不顺,唇齿分开之时,她的手抵住他胸膛,阻止他摧城的攻势。他停下来,以一种她看不懂的目光看着她,她忽然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正处在濒临破碎的边界,下一秒,也许不用下一秒,他就会瓦解。
她竟然心生一丝不忍,她很少有这样的情绪。俗话说,当一个女人开始心疼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就站在倒霉的起点。
在这方面她一直做得很好,可能是因为她并不信这所谓的爱情。这人人追逐,人人痴狂,却从未见过有人得到圆满的虚梦不值得她用一生做赌,她见证了很多为人称道的爱情故事,她也看过很多歌颂爱情的电影,但她看得越多,却越觉得困惑。
这就是爱吗?为什么她只能看到男人将性欲、占有欲、摧毁欲、控制欲,等等,诸如此类的欲望粉饰成爱情,就像诱骗孩童的驱虫药丸,外壳是甜美的糖,内里却是异形的种。
她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终于谨慎得出一个结论:不要迷恋爱情。
因为爱情可能根本就是一个被臆造出来的概念。
当你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人,你就给了他一种至高的权力他可以随时随地去伤害你,而却不必为此愧疚。
只要他爱你。
她不愿让渡这种权力。
挑到一个能够谨慎使用权力的男人概率不亚于中一张大额彩票,而她深知自己与「好运」从不搭调:从小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