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长得像个小孩,没想到性情也跟孩子似的,脸色说变就变。刚才还笑得欢喜,转眼便成了一副泫然若泣的可怜样子。
明媚的太阳照射着,他碧绿的瞳孔像静止的湖水,只有忧愁酝酿着潋滟的水雾。
杜灵均早就认出他来了。
她的记忆里实在太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就是靠着这份天赋,她成天吊儿郎当也能把书念得很好。
何况,他的长相实在出色,金发碧眼的在一群黑头发黑眼珠的国人里实在扎眼,怎么可能会忘?
杜灵均只是逗他玩儿,找个乐子。
如今见他露出被遗弃的小动物般的凄惨样子,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总喜欢逗他,吓他,看他肥嘟嘟的小孩脸上出现自己期待的慌张表情。
没想到他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却和小时候一样不经逗。
杜灵均憋住坏笑,只用看陌生人的眼神觑了他一眼,就迈着飞快的步伐走开了。
元斐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走了,焦急的额角不断地滴落汗珠,跟在她身后,张嘴就想咕噜咕噜地把一肚子苦水都倒出来。
但转念一想,回国前他为了将来能以学习中文的理由死死缠着杜灵均而给自己设置了中文不好这个人设,于是,他把舌头打了个结,磕磕绊绊地说着:姐姐,姐姐,别,别走
他正为自己的演技和机智勉强感到一丝欣慰时,就见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跑了过来,挽住杜灵均的手臂,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中气十足地骂道:喂,话都说不清楚,还想着勾搭姐姐?长得人模狗样的,尾随跟踪这事儿也干?麻溜滚!
末了,嫌不过瘾,祁苒又机关枪似的连骂了好几句。
什么他爹的,欠骟,死变态
祁苒在朋友家长面前一向以乖乖女的形象示人,但到了讨厌的人面前,嘴里吐出来的脏话绝不饶人。
她原以为这人只是过分热情点,没想到居然一直跟在杜灵均身后,也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元斐在家早就被亲妈练就出一双饱经脏话熏陶的耳朵,即便祁苒骂的又快又急,他还是瞬间听懂了。
不过,苦于人设,元斐也不好意思把从亲妈那里学来的词骂出来。
他只得耷拉着一张俊脸,像条卑微的狗遥遥的跟在杜灵均后边。
又转了道弯,踏上漆了红漆的木梯,杜灵均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咯咯咯地笑起来。
祁苒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不客气地捏了下她腰间的软rou,哼道:坏女人,你又在想什么坏事?
说话间,推开包厢的门,祁苒瞧见大圆桌边坐着的杜奕泽和一个面生的女人,又锤了下她的肩膀,你倒好,借花献佛!
杜灵均一点也不羞愧,坦然道:都是吃饭,和我爸就不能吃了?
杜奕泽见她们说着悄悄话,青春的脸上都是活泼的笑,也想起了自己和妻子元真的青葱岁月,一时颇有些感慨,扭头对着元慧道:瞧,小孩子长得多快!转眼间,阿均就是大人了,过不了几年也能继承家业了!
元慧好久不见外甥女,仔细一瞧,仿佛看见逝世好些年的姐姐,目光中满是疼惜和唏嘘。
她走上前抱了抱杜灵均,声音中带着哽咽,你越长越像你妈妈了。
杜灵均不太适应这叙旧中挥洒情感的场景,有点尴尬地退了一步,任由小姨的视线在脸上巡逻,找出与母亲的一致性。
幸好,虚掩的门这时再度被推开了。
阿斐?不是去上厕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元慧看见儿子姗姗来迟,埋怨三连问。
元斐不好意思地挠头,支支吾吾地说自己迷路了,他转眸看见一旁静立着的杜灵均,心又狂野的跳了起来,他挨着自己妈妈,撒娇中又有些控诉:妈,我还记得姐姐,她倒把我忘了!
她还问我,你哪位!
元斐一时激动,早忘了人设的事,小嘴叭叭地就往外倒,除了个别音调有些奇怪,与国人无异。
还没等元慧开口,杜奕泽便率先瞪了杜灵均一眼,责备道:怎么连弟弟也不记得了?
不过,语气倒很缓和。
杜灵均一脸无辜,我逗他玩儿呢!我哪知道他当真?
同样当真了的祁苒听懂了这家人弯弯绕绕的血缘关系,只想挖个洞当场逃走,她囧得不行,瞪着杜灵均暗骂,坏女人!
杜灵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嘛!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话,元斐原还像小狗似耷拉着眼睛瞬间亮了,像绿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原来姐姐还记得我!
姐姐喜欢玩我,我也喜欢被姐姐玩!
这话一出,大家都静了一秒。
还好元慧反应快,一巴掌拍掉他缠着自己手臂的手,无奈道: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随意!
杜奕泽哈哈一笑,道:没事儿,阿斐刚回国,中文还是的慢慢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