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天委实嚣张,李怀祈心里来气,就要再说,一抬头瞧见妹妹静静看着,似乎等他们吵完。李怀祈一愣,李书妤适时一笑,正巧霍衍山吹冷了茶,喂给她喝,李书妤手捧着他小口啜了两口。
李怀祈瞧着霍衍山给她擦嘴的动作,心里软了些。
朝堂上跟他争惹麻烦不打紧,知道疼人就行,李怀祈最后看了一眼,“罢了,本王先回去了,看见你就心烦。”
天色不早,他如今住宫外,是时候离开了。
没曾想,走了两步袖子被人牵住,霍衍山扶着她站在身后,“哥哥你别生气,他不去平乱是因为我。”
她要生产了,霍衍山怎么可能去?
就连李怀祈也总在宫里守着,让蔡礼和御医全天守候。有时候两人吵架都不是真想吵架,而是因为压力大。
当初李怀祈曾说,“这孩子无论男女,本王亲自教导。”
这话也就暗示了孩子的储君之位,所以这一胎不仅霍衍山李怀祈,外面的大臣也都眼睛盯着。
好巧不巧,李书妤发动那天宫里只有李怀祈。
她吃饭的时候忽然一阵抽痛,以为是孩子踢她,等到连着好几次的时候她才觉事情不对。
这是要临盆……
李书妤紧张了,好在李怀祈在,第一时间抓住她的手安慰,“没事,哥哥在。”
李书妤便松了口气。
她觉的自己还是幸运的,最难最苦的时候不是李怀祈就是霍衍山,他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以至于现在还没怎样,李书妤便有些紧张。
“哥哥。”她手一紧,疼的闭眼。
李怀祈看出她有话说,“没事阿妤,别急别急。”一贯从容的李怀祈人紧绷着。
当初梅静云生产,他守过产房,亲耳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叫唤,也看过端出去的血水,过程中一度不行,李曜气的当着他的面砍了两个人。
那时没人注意他,他看着那一切。
真论起来梅静云贵为皇后,身子比李书妤要强健许多,生的时候也差点没命……
如今,李怀祈哑的说不出话。
李书妤复睁开眼说:“哥哥,阿妤知道生产不易,其实、其实我挺害怕的。”
只是因为霍衍山愧疚,他总成夜成夜睡不着,所以她装着坚强,“若是我……”
“胡说。”她话没出口就被打断,“蔡礼一直给你把脉,你好着呢!这样的话不可乱说。”
李怀祈头一回青着脸凶她,李书妤却摇头,“哥哥,我出生的时候母后难产,差一点就血崩而去,所以后来他们宠我却没有真的喜欢我,我更是母后多年噩梦……霍衍山出生时母腹寤生,霍夫人也差点一命去了,所以他小时候才那么苦。”
“哥哥,我和他都生的很难。”
李怀祈肃着脸,“那是她们身子不好。”
“哥哥,”李书妤忽然抓着被子,熬过一阵疼方苍白笑道:“阿妤身子也不好。”更不好。
李怀祈失声,半晌方道:“不会的,如今有蔡礼阿妤不怕,不怕。”
他安慰着李书妤,也开解着自己,“蔡礼医术高明,宫中药材无数……”
“恩,我知道的,”李书妤摸摸肚子,她是死过一次的,刚回来的时候怕的不行,可后来有了身孕,孩子一天天长大,这种血脉相连的奇妙联系让她生出无限勇气。
有些东西她虽不敢在霍衍山面前表现,但也无数次想过,如果她不甚……她是有勇气面对的。
因为她怀着的,是她和霍衍山的孩子。
他们都没有好的父母,所以她很想很想去给他一个好的父母。
“哥哥,我虽然有些怕,但更多的……”她眼睛有些红,鼓了好大的勇气才哽咽道:“是我舍不得……你们太好了,阿妤没活够。”
她舍不得,也放不下。
她若说害怕李怀祈能哄,可她说舍不得,李怀祈心就被狠狠揪起来,这是他唯一的妹妹。
可就是唯一的妹妹,因为他当初的无用,毁了她健全的身子,是他让蔡礼下药的。
李怀祈抓紧她的手,垂眸道:“阿妤,对不住。”
是他成长的太慢,而苦难来的太快,如今李书妤汗水混着泪水留下,他却连擦一擦的勇气都无。一声对不住,藏了太多愧疚不舍,在他抓着她的力道中,李书妤都明白。
他久未说话,李书妤只觉脸上被热意砸了一下。
李书妤大骇,抬眸看李怀祈,他依旧面容干净,却是红了眼眶。
方才……那是哥哥的泪吗?
李书妤不知道,她只趁着还有力气说:“哥哥晋阳的风雪很冷,若遇见你喜欢的,就娶了吧!若我不幸去了,他怕是当不了一个好父亲……劳烦哥哥了。”
她和李怀祈搀扶着长大,尚知道亲情珍贵,霍衍山却不同,不曾被世界善待,她的郎君缺乏善待别人的心。
哪怕对于她腹中孩子,霍衍山计较更多的都是孩子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