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栩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是那天为他带路的人。
尸体的脖子上还戴着那把钥匙。恐怕是那天掉了之后,主人特地加固过绳子,让它没那么容易断裂。浸透了海水的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下逐渐也被溢出的海水浸湿,散落的金块金条覆在他的身上,比起陪葬品,更像是一层金色的被窝,在最后的时刻伴他安眠。
真好。林栩云呆立在原地,庆幸般想到:他是面朝天空走的。
“是他吗?”邹老问正在比照人脸识别的人,那人点点头:“78.9%……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需要进行DNA比对。”
是他。是邵华的儿子。
他用了无数年的时间,将这些再也不见天日的黄金转移,以自身为祭品,制造了一场华丽盛大的演出。把被掩埋在时间中的真相,以一代人的落幕为终点,作为揭开的起点。
如果他早点来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早点遇见,早点把握住机会……但是世界上所有的失败者,都会以如果我早点作为先决条件,作为自己的失败有更改余地的借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的搬运尸体,有的搬运黄金,他们有条不紊的把现场清理完毕,很快岸边的警戒线又被拉开,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甚至有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人用生命的方式铭刻了一场演出的谢幕。
打捞黄金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本部派来的技术更先进的打捞船正在路上。
“你还不走吗?”有人问林栩云。
“我再……再看看……”林栩云声音有些无力。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那人安慰似的叹息了一声,“别太责怪自己,因为这案子你也快把身体搞垮了吧?要是我们早点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这么想。”他拿着工具从岸边离开。
警戒线剩余的一端被海风扬得老高,似是在为他送行。
“今天,蒙面人没来。”一名垂钓者用本地方言忽然说道。那是夹杂着中文和东南亚语言的地方方言,云城人几乎都会讲。
“奇了怪去,以往他早就在这里了。最后走的也是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好像在等谁。”
“乱讲,等会在这等?码头就在那边,怎不去那等哦。”有人立即否决他。
“他是不是等到了啊!”那人不满的回嘴,“等到了自然就不来了呗。”
“也、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他只是钓鱼钓腻了。”
“笑死,你不会腻哦——”
垂钓者细小的谈笑声渐渐被海风吹散,微腥的气味从海的彼端吹向岸边,仿佛是游鱼在追逐灯塔,追逐触不到的陆地。但是无一例外,它们都化作了撞死在岸边的鲸。
日日夜夜,日日夜夜,日复一日的等待,等跟他怀有相同目的的人,等待解放,等待回归。但他等来的只有深不可测的海底,暗无天日的天空,作为陪葬的冰冷暗流和写满罪的黄金。
林栩云掩面,无法抑制的呜咽恸哭。
如果有再一次的话——
他唯一的、卑微的愿望,只是希望鲸能在海底安然存活。
不要再向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