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狼狈,方槿用袖口拭了拭眼角,释然一笑,“小安怎么样了?”
“已经无妨了,但是还需仔细调理,他这次受伤不浅,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元气。” 段溪看了一眼老和尚,“大师当真厉害。”
“嗯。”方槿有些憋闷,不愿再胡思乱想,他捏了捏段溪的脸蛋,“小溪,陪我走走吧?”
“好。”
夕阳在山涧铺满余晖,方槿呆呆地注视着这苟延残喘的光亮,莫名有些颓败。从小到大,所有的美好都是幻境中的虚妄,当它们一声不吭地烟消云散,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苦痛与负担。
既然要剥夺,既然说走便走,既然吞咽到喉尽是酸涩,又为何偏要让我尝到那番忘不掉的甜头?
说到底,只有我是正常人,怀以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斩不断理还乱,你们两袖清风,却让我披肝沥胆,真不公平。
“阿槿,你在想什么?”
方槿直勾勾地盯着段溪,突然莞尔,是了,只有他是真实的,我只有他。
他靠到段溪的肩膀上,“姐姐没了,天香阁没了,凌弃也没了。”方槿面无表情地念叨着,失去在光Yin的刻薄下水滴石穿,心被扎得多了,早就麻木到无动于衷。他只是淡淡地述说着,仿佛所有的事与愿违,都是人之常情。
“努力活了这么些年,该留不住的,到底一个都留不住。”
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殊途同归。
方槿仰起头凝望着段溪,“小溪,你爱我么?”
段溪老实地点点头,“嗯。”
“你会离开我么?”
他又老实地摇摇头,“阿槿,除非我们Yin阳相隔,否则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也会找到你的。”
“Yin阳相隔…”方槿黯然一笑,“我不会与你Yin阳相隔的,你若去了那个地方,我随你去便是。若我去了呢?小溪,你会陪我死么?”
“会。”
方槿在他的小嘴上啄了一口,又偎进他的怀中,“上天已经薄待我了,再让你离开我,未免太不厚道。”
段溪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手指从他的发丝中拂过,温柔地为他按压着头皮上的xue位,见他舒服地阖上双目,宠溺地笑了笑,“睡会儿吧,你都好几日不曾合眼了。”
方槿哼哼了一声,挽过他的手臂,“段溪,你真好。”
“阿槿…”
“我姐姐…”他呼了一口气,二十六年,他不曾对任何人旧事重提,以前他不愿,任由儿时的伤疤流了脓化成烂疮,以证明给那个远在天边的人看看自己有多坚强。现在他发现,真是幼稚,人家早已立地成佛不去在乎,任他藏着掖着,亦不过是自娱自乐,没有人会去试图探寻他的死活。
当他们被老和尚救起的那一刻,方槿便恍然了,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在唱独角戏,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宁愿留在苍狼岙,留在这个带给她锥心刺骨的痛楚的地方,追随她爱的人,任由爱她的亲人,杀人如麻,心硬如铁,相思如狂。
她真地放下了么?不可能。
正如段旸这辈子都放不下叶儿媚,正如冉小安这辈子都放不下冉小乐,恁凭他们如何伪装,更何况,他们也不屑伪装。
他们爱得义无反顾,却绝对狠得下心肠无视同样义无反顾爱他们的人。
“她遇到段旸,爱上他,再嫁给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他也同样爱她,直到我姐姐在ji馆救了叶儿媚…”
“阿槿,你若是不想说…”
“我既然说了,便是想。”
“嗯,你讲,我听。”
方槿淡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回过头来,纠缠了你一辈子的事,也不过就是寥寥数语而已。”
“段旸…不爱方桐姐姐么?”
方槿瞥了他一眼,轻嗤了一声,“真会给自己提辈分。”
段溪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憨笑道:“你叫她姐姐,我不是就该随你叫姐姐…”
“你这傻子,这倒是算计得清楚。”方槿百无聊赖地戳着他软绵绵的肚子,也不知怎的,心情竟然拨云见日般明朗了许多,让他高兴起来,放松下去,这是段溪独一无二的本事。
“我那时还小,只知道他们刚成亲的时候,确实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段旸对我也如亲弟弟一般,姐姐怀了身孕,他也欣喜若狂,谁知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动了真情,哪怕是片刻…”
方槿嘟着嘴,下巴在段溪肩头一点一点的,像个委屈抱怨的孩子。
“那他为什么要娶方姐姐?”
“为了金珠。”
“他不是有半颗么?”
“半颗不够。他自有如意算盘。”方槿耻笑道,“他企图炼就业火燃尽三界,我姐姐体内也有半颗金珠,他们生的孩子,若是运气好,不对,若是运气不好,许是会有一颗完整的金珠。婴儿手无缚鸡之力,趁着母亲虚弱,杀了他,得到金珠,易如反掌。加上我姐姐的,就是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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