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像是讲笑话一样,将他和南枝从如何认识到南枝杀人被抓详细地描述了一遍,他用一种说笑话的语气讲述这件事情,说着说着,原本让他觉得恐怖的画面反而变得滑稽好笑起来,他讲得气喘吁吁,甚至还开始绘声绘色地用肢体做动作,生动地为彭影再现当时的情景。后来,他居然说着说着就开始哈哈大笑,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为什么会因为害怕而不断地做噩梦了。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很搞笑,也很丢脸,因为这件事情在某一部分上还和我有点关系。”
“说起那件命案,你知道多少?”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拿起咖啡杯忙饮了一口,就好像要说故事一样,勾起彭影的好奇心。彭影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果真知道真相啊,快告诉我具体的情况,我简直太好奇了,这段时间本来想找你聊天的,你手机一直没接电话,我怕打扰你上班,就没问你。”
房子里昏暗,头顶上连白日里都要开着的节能灯正散发着氤氲的光。
彭影,用这种方式面对恐惧。
阮宋害怕了,他停止了说话,脸色也越来越差,就像是一张苍白的白纸,任何清淡的颜色在他的脸上浮现,都将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害怕的,是因为南枝对他说起了爱,说起了喜欢,从那天起,阮宋对“爱”、对“喜欢”这两个字眼就充满了抵触的情绪,他们两人别说做爱了,就连接吻都没有过,南枝对于他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最多最多只是一个邻居,他突然觉得,女人的思维真的很可怕,对于一个连自己都不熟悉、不认识的人,她们就敢随随便便地付出真心,而且可以隐瞒对方良久,弄出一副好像无事发生的样子用以瞒天过海。但是这两个字眼对他来说又是多么的陌生呵,他根本不懂这两个字眼所表达的意义,也不相信这两个字眼表达的意义——原因很简单,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而他正巧是一个臭婊子。
轰隆一声,外面打雷了,接着,豆大的雨点打落在地上。彭影起身去关上了店门口的玻璃推拉门,这场雨下得又急又大,关上了推拉门,雨声小了些,阮宋说得很快,呼吸也很急促,头居然产生了缺氧一般的眩晕感。也许他真的是被南枝吓到了,但吓到他的,归结起来就只有三个字,“喜欢”、“爱”,这段时间里,他被这三个字弄得神经兮兮的,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有除了家人之外的人对他说起了这三个字吧!他卖逼这么多年碰见过很多男人,有年轻的有老的,口味繁多,都有。有些男的脱了裤子,挺着鸡巴就来干逼,没有前戏,脑子里仿佛就剩下了机械一般的抽插,鼻子喘着粗气,像头牛;有些男的倒是磨磨唧唧,要先来一套足的,口交一次,泡个鸳鸯浴,甚至还喜欢搞各种各样的花样。他记得之前还碰见过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真是老当益壮,脱了裤子还是头牲口,就是身上的那股气味简直是太味儿了,弄得他直想吐。
事已至此,阮宋也已经说完了这件事情的所有始末,他开始喘起了粗气,耷拉
但南枝说起那三个字的时候,那种神态,那种语气并不是开玩笑的,这不是调情,不算在“安全性行为”当中,阮宋发现这个场景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所以他慌了。他是个贱种,也早就是个卖货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因为他觉得不配,南枝不配,他自己也不配,南枝不配说起这三个字,他不配接受这三个字。
他开始诉说起了两人在看守所里的那段谈话,每一个另阮宋觉得恶心反胃的字眼从舌间绽放,吐到了空气之中。他在说起那段谈话的时候,仿佛南枝给他蒙了羞,他坦言,自己说起这段谈话的时候一定是鬼鬼祟祟的,导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贱,他抬起了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抓到,又放了下来,看了彭影一眼,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彭影的胳膊,像是找到了什么支柱似的,他的身体不再发抖,声音也不再发虚,他用唱歌一样的语调说起了那两个字眼,爱呀,喜欢呀,可是,他不相信。
不过,遇见过这么多的男人,发生过这么多次性关系,说“爱”、“喜欢”的可真心没几个,就算是说过,也是在床上说过的调情话,不算数的。调情是什么?调情就是没贼心有贼胆。在阮宋的眼里,其实调情也算是一种性行为,但这是是一种非常规的性行为,因为没有发生身体接触,不过调情的双方都能够得到充分的满足,所以阮宋也将调情称为“安全性行为”。
他因为兴奋,脸上的皮肤已经全部泛起了潮红。但想起南枝和他在派出所里的那一场对话,他又觉得索然无味,眼睛里燃烧着的光慢慢地熄灭了。他想起南枝,耳边就似乎再次回响起当时他们隔着玻璃她对自己说的话,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去,如果他咬死了不去,别说是警察了,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拿他没辙儿。但最后,他就好像是鬼迷了心窍,跟警察走了一遭,他听到的是他这辈子觉得最恶心的话,他就是个纯粹去找虐的狗东西,他耳边似乎一直回荡着南枝的声音,她对他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为了你,我愿意杀了那个想要伤害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