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尉迟家素来的规矩,大年三十起,宅子里的佣人就会集体放假,直到过完十五元宵才会回来继续工作。因而在这漫长的半个月里,除了几位主人,也就只有管家俞伯和厨房里几个没家没室的厨师帮佣会留在这偌大的宅子里。
每当这时,尉迟晞总会特别高兴。他经常说,新年就该是合家团圆的时候。而年三十的晚餐,他总会亲自下厨,和厨师一起做上一桌子好菜,然后父子三人好好地吃上一顿。
那时候,尉迟简总觉得年三十这种习俗可有可无,从来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对此那么上心。直到去年的年三十,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父子二人相对无言,父亲更是破天荒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微醺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哥哥的房间里。而他,则在冰凉的起居室里坐了一整夜。
尉迟简觉得,自己终其一生恐怕也忘不掉那个充斥着冰冷和绝望的除夕。
又是一年三十夜,尉迟简一早就醒了。外头冬日暖阳,天光正好,面瘫如他也忍不住要勾起唇角——哥哥回来了,再也,再也不要过一个那样的新年!
尉迟简起床出了房门,从俞伯口中得知那两人还没起,于是独自一人吃了早餐,然后亲自检查了一遍宅子的保全系统。
接着就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闲暇,于是尉迟简又漫无目的地去了从前尉迟晞住的二楼的卧房转了一圈。
这里是尉迟晞住了十三年的屋子,原本处处都充斥着那个温润青年的气息。不过如今很多东西都被搬到楼上的那间主卧去了,房间里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想起昨晚在宴会上,那个耀眼的少年惊艳的亮相,尉迟简不由自主地又扯了扯嘴角。承认了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搬进了楼上的那间卧室,他亲爱的哥哥在历经了生死之后,终于如他所愿,真的要成为他的“母亲”了。
在尉迟晞的旧卧房里坐了好一会儿,尉迟简才离开。此时天光大亮,时间也过了晌午。然而令他觉得奇怪的是,那两人竟然依旧没有走出房门。
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尉迟简上了三楼,立在父亲的卧室门口稍稍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手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声音。
等了一会儿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尉迟简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像他那位万年老妖一样的父亲怎么可能对这样的敲门声毫无反应?
难不成出事了?!
尉迟简目光一凛,直接拧开把手——
“小简?!”一声惊叫令破门而入的尉迟简瞬时转身背对着那两个人,然而得益于那近二十年非人的特训,尉迟简强大的侦查能力还是让他在最短的一瞬间内就记住了刚刚一眼扫过的所有景象——
脱了衣服后就能看出蕴藏了无穷力量的Jing壮漂亮的肌rou的男人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遮住重点部位,而柔弱的少年则穿着过大的浴袍缩在男人的怀里。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大人正打横抱着他亲爱的哥哥一脚从浴室里跨出来。
“很抱歉!”尉迟简匆匆丢下一句,就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只剩下黎昕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弟弟摔上的房门,久久不能回神。
几秒钟后,房门外的尉迟简听到了里头少年的河东狮吼——
“尉!迟!琰!”
青年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会心一笑。
然而事实上,尉迟简还真有些误会了。黎昕会被尉迟琰抱着走出浴室,绝对不是因为尉迟简所想的那个“特殊原因”,他只是因为泡完澡后不愿意在尉迟琰面前裸身从水里站起来擦干,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腕,才会不得已只能让尉迟琰抱着出来的。
看着抓狂乱动的少年,尉迟琰一把摁住他:“躺好!”语气难得地有些凶。
这一招相当有效,原本还在别扭的黎昕立即就安生了,只是顿了几秒之后还是觉得浑身难受,想要在床上打几个滚来发泄被弟弟看到疑似暧昧关系的画面而产生的无尽的违和感。
穿好衣服,尉迟琰看了看黎昕已经开始有些红肿的脚踝,紧蹙起眉忽然冷声开口:“进来!”
在黎昕凌乱的目光中,刚刚离开的尉迟简迅速开门走了进来。
“你哥哥脚扭了,通知医生过来,再把医药箱拿上来。”
哥哥?尉迟简听到父亲这样称呼黎昕,不由觉得意外。他之前是以为这两人已经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是两人竟然将事情说开了?
尉迟简扭头去看黎昕的神色,只见他虽然眼睛有些不正常的红,却似乎也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这才放下心来,目光移到他受伤的脚上,瞬时严肃起来:“知道了,爸。”
尉迟简离开之后,尉迟琰依旧在看着黎昕的伤,时不时地摁压一些部位,问他疼不疼。
黎昕咬牙忍着疼,对于刚刚那父子俩的对话觉得有些奇怪,思虑了半晌才突然回过神来——他才刚刚被动地和这男人摊牌,他就这样直接对小简称呼他为“你哥哥”,岂不是早就知道他和小简之间在此之前就已经坦白了的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黎昕又记起昨晚一开始男人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