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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可的手是暖的,有着极为真切的温度。
她握得很紧,像是要将自身的力量倾注予他。
“我不信那套,什么‘你爸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希望你好好地活’。”她微微低下头,眼睫颤了颤,嘴角的微笑里透出些自嘲的讽意,“人死如灯灭还是不要再有下辈子了。”
秦焕冬怔怔地望着她,抽紧的心脏渐渐地放松开来,又沉沉地往下坠去。
——还是不要有下辈子了。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而能与他共情这一点的裴可,人生想必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光鲜。
他突然就想起了高考完他与裴可聊到天明的那个深夜。
在那之前,裴可已经对他冷淡很久了。那是两人关系生疏以来第一次聊这么多——
秦焕冬也是那天晚上才得知,裴可拿到了港大的全额奖学金,今后会去香港上大学。
此前,他只知道她拿到了北大40分的自招加分,一直笃信她今后会去北京。
北京和香港到上海的距离明明并不差多少,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她离自己愈加远了,于是莫名低落了很久。
然而那一晚,裴可也似乎并不快乐。他已经不记得两人当时聊了些什么了,只记得当时的她说过一句:如果当初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该多好。
当时的他并不明白裴可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是天之骄子,就像她曾经笔下的主角一样,虽然出身低贱,却天资聪颖,秉着四分野心,三分勤勉,两分傲骨,一分薄情,在浊世间闯出一条通途。
她这次金榜题名,榜眼及第,就该有春风得意的底气——
为什么到头来说的会是这种丧气话?
然而那时的她只是疲惫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当初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一切都没有,也很好。
这句话秦焕冬当年不懂,现在却懂了——
或许于她而言,「有无」皆是幸。
「有」固然是幸,而「无」更是大幸。
他开始觉得是她太过早成。
她太早地看破了人生的本质,就太早地尝到了虚无的滋味,于是太早地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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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时候还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懂了。”秦焕冬与裴可聊起这一段,就忍不住苦笑,“人生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没有意义,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没错。”裴可笑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别懂。”
“总是要懂的。”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抬眼就看到裴可望着他。
她的目光涣散着,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是越过了他在远望某一处未知的端点。
“我还是会很怀念高中的时候”她轻轻地开了口,声音平和中透出些苦涩,“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会去做题做题至少可以让我集中Jing力,起码不会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也有了焦点,凝视住了他的双眼,“虽然毫无意义,但熬一熬还是可以过去的。”
“前段时间有部电影叫《》,讲的是一个大导演,晚年江郎才尽,身体虚弱,家里的事情也很多,备受回忆折磨”
“这部片乍一看丧得不行,但它居然还可以。”
她松了口气,笑容中多有无奈:“可能物极必反丧的尽头,竟然还真的有这么一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撑着我们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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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焕冬沉默地为她倒了杯酒。]
她端起纸杯灌了一口,放下杯子后,静了片刻,又叹了口气,叹息中多的是无可奈何:
“我本来想圣诞回来的,加上公共假期,我可以呆两个半礼拜,这样还能把我所有惦记的东西都吃个遍。”]
“但现在请假了,之后就没有了。”
这一次,她停顿稍久,直到眼眶又红,才微微哽咽着再度开了口:“我外公之前不肯动手术,是我回来了,他才松口的。”
“他说,他看到我,会有求生欲。”
“所以啊。”她抬起头,红着眼眶,望着他难过地笑了起来,“我还是要活得争气点,没法心安理得地当废人。”
“一个人过可能真的会很难,生病了就会很脆弱,不是请护工就可以的会想要人一直陪着,能有人常去看看之类的。”
“所以这件事让我觉得,我回家对家里来说是很重要的,是不开心里的开心。”
“他们看到我,就会自然地放松。”
“虽然我是个没用的人,但回来就很好。”
她的声音也艰涩得微颤起来:“我不想离家这么远了”
“我真的很想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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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焕冬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忽然又躁乱起来。
他克制不住冲动地想要反驳她,想要告诉她:你不是废人,也不是没用的人;你想回国,我也希望你回国;如果你不想一个人过,至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