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行程打理得也差不多了。云昭又命陆延亲率卫军,沿途戍守于牧野、涿郡、藁城,护送帝后入魏。至于上京城内,亦做了妥善打典,保证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多生事端。
启程当日,百姓们欢呼着前来送行,虽然他们对皇帝为何要去魏国的事情一知半解,只是听说仗不打了,从此永为邻好,这就意味着他们父子兄弟,服满兵役便可归家,心中都是欢喜激动,对云昭更是感恩戴德。
只可惜他们仍旧没能看到那位闭月羞花,宛如仙子下凡一般的皇后,只是听说皇后本是魏人,要与皇帝同去,一时恍然大悟,敢情皇帝这是陪皇后回家省亲的?
堂堂帝王,竟然会陪着自己的妻子回娘家……实在是难以置信,一些迂腐的文人心生不快,可在这个伟大威严的帝王面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的,所以舆论便倾轧似的赞美帝王的情深义重,帝后的伉俪情深,拾目城内一妻多妾、男尊女卑的思chao竟也淡了。
连尊贵的陛下都如此宠爱他的妻子,何况那些凡民呢?
岳青衫此行是大张旗鼓的出门,一路上自然是过的非常舒服。每日有专门的人员规划路程,行多少里,走哪里,保证道路平坦,不会乏累。那马车更是前后三十二匹马拉着,宽敞明亮,镶金嵌玉,当中器皿寝具,一如皇宫,极尽奢华。
如此神仙般地走了两个多月,终于在夏末之际,到达了上京。
楚玉桁亲自在城墙上迎接,待云昭入城,号角吹响,燃放礼花,楚玉桁行至云昭舆前,恭敬一揖,道:“魏臣楚玉桁,叩见昭武皇帝陛下。”
云昭走出车舆,昂然而立,一身凛冽威严之气顿时扑面而来,宛如万丈高崖,让人仰视臣服。岳青衫一身华服地站在他身旁,二人十指相扣,紧紧相依。楚玉桁不知是不是念起了自己保住眼睛之恩,果然低垂着眉眼,一眼也没瞧她。
云昭道:“楚大人不必多礼。”
楚玉桁恭敬笑道:“陛下这边请,鄙国国主正在宫中等待陛下呢。”
云昭微一颔首,礼官恭敬上前,夹道列开,将帝后请进宫中。
因为魏国帝王是年仅六岁的皇太孙,云昭与他会晤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凡是涉及两国邦交事宜还需与楚玉桁商谈。事毕,楚玉桁道:“鄙国今夜特于檀台设下晚宴,请昭武皇帝陛下与皇后莅临,现请陛下随司礼官去骊云宫内稍作休息,待巳时再去迎接陛下。”
“不必了,”云昭开门见山地道:“楚大人知道朕此次前来是做什么的,还请大人代为打典。”
他威严的目光望向楚玉桁,楚玉桁停顿了一瞬,道:“谨遵陛下旨意。”
因胤国国君来访,上京城内全城戒严,城内的百姓虽只在城墙外惊鸿一瞥地瞻仰了帝后的风采。回来时也不禁津津乐道,不停地描述着皇帝是如何英俊,皇后是如何高贵美艳,二人是站起一起,实在是风华绝世,耀目生辉的一对璧人。
因胤帝主动与魏国修好,百姓的恨意便也没有那么深了。加上他们看到帝后如此人物,真如美玉明珠,夭桃秾礼,更生钦仰亲近之意。
岳彩灵坐在房中,听着下人们不停议论着胤国的新帝新后,言辞中满是羡慕赞叹,她猛地砸碎了桌的瓷杯,道:“闭嘴,给我滚下去,乱嚼什么舌根子?”
下人们对望了一眼,没说什么,脸上却露出轻蔑之色。
谁不知道这座太子府虽看着风光,不过是个罪臣府邸,年仅六岁的少年主子虽然被送进了皇宫,可有谁不知道他的性命不过掌握在相国大人的手里,这个皇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做到头了。
那些所有跟太子贴上关系的人,各各战战兢兢,一身缟素,或是吃斋,或是礼佛,以求自保。偏偏是她,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还想着能勾引上谁,一飞冲天怎地?
又有谁会这么傻,冒着杀头的危险,娶一个前太子的残花败柳呢?
所以下人们只是哼了一声,咣当一下,关上了她的院们。
岳彩灵紧紧地咬着牙齿,“啪”的一声,竟将手里的一个牛角梳子给捏碎了。梳子劈裂的齿痕狠狠刺入她的rou里,流下一滩血来,就仿佛她此刻心情一样。
她这个罪臣遗孀,终究只能仰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活成了一个笑话。
……
傍晚时分,昭武皇帝的车马从魏皇宫中隆隆行驶出来,停在了一座宅院前。
那座宅子甚是普通,虽然干净,却远称不上豪华,想来里边也不会住着什么大人物,不知道为何会让一国国君纡尊降贵地来到这里。
仆从打开车门,恭敬地请帝后二人下来,云昭只穿了一身白色右衽袖口绣金丝龙常服,腰间扎着织金宽带,虽不如何华丽逼人,却显得甚是郑重。
当岳文成和岳夫人见到二人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当初青衫离开时,带走她的还是一个卑贱的西域奴,这些年来,岳夫人每每想起女儿,睡梦里常自泪流满面,她甚至已经不敢报任何希望,以为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