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愣住了。
“阿这……仙子误会了,其实寡人是有女儿的。”
“啊?”冉清秋愣住了:“可是你不是只有三个儿子吗?我刚才听到了。”
柳炎歌捧着肚子差点儿笑死。
这是真的只有冉清秋这样子的小仙女才能问出来的问题,也只有冉清秋这样的小仙女, 问出这个问题来是因为真心的困惑而不是为了讽刺。
“他说的三个儿子,意思是说只有儿子能继承他的衣钵, 女儿不行。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
尽管这个皇帝三子三女中最为宠爱的就是那个镇国公主,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就和皇帝另外两个不受宠的女儿一起,消失不见了。
冉清秋大为震撼。
“你这人怎么回事?”
苍狗剑和冉清秋的心神相连,她大为震撼,苍狗剑也不平静, 在她背后活脱脱跳起来,皇帝脊梁骨上的冷汗还没干, 脑门儿上就又出现了一波新的。
他得给自己辩解一下。
“女子外向,是不能继承皇位的。”
冉清秋不知道自己是信还是不信。
她现在已经不是刚出林子里出来时那样子对世俗界的什么观点和看法都全盘接受的人了。她本性天真, 单纯如同一张白纸, 很容易就会被人涂画上自己的色彩,在原本的世界线之中,她吃亏就吃亏在这点上。
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连质疑也不懂。
但她现在已经见过很多事情, 也被骗过很多次, 已经学会对任何人说的任何事都保留一份警惕。
“大家都这样还是说只有你这样?”
“当然是自古以来如此, 天经地义之事。”
冉清秋仰起头看了眼天空,她想起来未入红尘时所见过的很多事:“狼、狮子、老虎,都不是这样。”
她又说:“孔雀、凤凰、大鹏也不这样。”
“前者是普通的野兽,后者是天地之间的Jing灵。显然天经地义并不如此,你只能代表人类这么说。”
冉清秋对人类很失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这种事情和她无关。
她不是女人,她是修行者,是仙。
“他代表人类也不能这么说。”柳炎歌看情况不对,及时开口说:“你也是人类啊清秋,你会这么做吗?剥夺女人的继承权?”
冉清秋站在原地静静地思考着。
皇帝不敢打扰她。
她一站就是三天,神识铺天盖地展开来,笼罩住整个京城。
她看到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她发现街上走着的男人远远比女人要多,她发现女人们小时候在家里闭门不出,见了外男要去死,长大后披上红盖头,痛哭一顿送入洞房,从此一个个都住在别人家里,有家不能回。
不过那种家——谈论起家里的后代传承时只会说有几个儿子对女儿只字不提的——能称得上是家吗?
这些事情是冉清秋从未经历过,以后也绝不可能经历的。
但是当她的神识再度扩张,突破了元婴期的限制,向着整个修仙界蔓延而去,她看到无数个像雨霖宗一样藏在深山老林里,但是比雨霖宗规模更大有着更多弟子的宗门。
对,是弟子。
她一个个地数过去。
“女人当中有ji女有妻子有仆妇,但是却没有皇帝没有官员没有大商人。就连修行者之中,似乎也只有雨霖宗只收女弟子。”
“但是。”她补充说:“很多宗门都只收男弟子。”
这件事看上去似乎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毕竟冉清秋已经得道,她入了仙门,从此终生都在仙门,就算是以后修仙界的宗门全部只收男弟子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只有蠢人才会这么觉得。
冉清秋或许单纯,但她不是蠢人。
她看向天空,天空中蓝天白云平静无波,就像是往常的每一天。冉清秋每次看到天空都会感到宁静,现在不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说,似乎是在问柳炎歌,又似乎只是在问她自己:“Yin阳平衡才是天地之道,为什么人类如此特殊?”
Yin阳平等是应有之意,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可以不平等。
但现实如此,现实是永恒的真相。
当现实的真相摆在眼前时,冉清秋眼中的世界全然不一样了。她缓缓伸出双手,在胸前掐出一道法决,眨眼间,狂风大作,骤雨暴降,冲刷世界。
三天以来,她第一次动了。
她看向在她悟道时一直不敢擅离,跪了三天滴水未进濒临昏厥的皇帝。
她低下头,看着这人世间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天子,眼睛里是一片漠然。
“我道已成。”她开口时,暴雨将这世间的一切打shi。
“人间道与我道相悖逆。”
柳炎歌的心揪了起来。
这是一切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