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慕老宰相抱着阿笙寸步不离,生怕他问起宝珊。
看着阿笙在画板上勾勾画画,慕老宰相夸赞道:“阿笙真棒,再为外公画一幅。”
天色已晚,阿笙开始犯困,可没有娘亲在身边,说什么也不睡。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慕老宰相才让人取来画板。
小家伙已经很乖了,几个时辰没见到娘亲也不哭闹,可心灵深处还是在打鼓。
“唔...我想要娘亲。”
慕老宰相心里咯噔一下,笑眯眯道:“你娘在外忙呢,还要一会儿才回府,阿笙先歇下,等明早一觉醒来,就见到你娘了。”
阿笙努力憋着泪豆子,嘴角越发下压,“阿笙想娘亲了。”
慕老宰相还想哄,也试图用玩偶吸引他的注意力,可困顿的小家伙本能地寻找安全感,而他的安全感就是宝珊。
一道稚嫩的哭声传出窗子,府中的人全都慌了,任凭使出全身解数也哄不好孩子。
这时,拖着疲惫赶来的缃国公推开门,拉着一张老脸拨开众人,含着哭腔道:“来,爷爷抱。”
自己的儿子为了慕家闺女能做到这份儿上,缃国公悲痛又震撼,也彻彻底底想通了一件事。
感情不能强求,也不能强拆。
比起鲜活的生命,门楣和脸面算得了什么!他在内心祈祷,若儿子和宝珊能够安然归来,他愿意放下身段,求宝珊嫁入缃国公府。
是迎娶,不是纳妾。
而且,通过这桩事,他更意识到亲情冷暖的重要性。相较于慕府,自己府中的家眷真是虚伪至极,尤其是自己的妻子,表面上说着安慰他的话,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那副嘴脸让他觉得恶心。
以前,他就知道妻子并非良善,也知道她有不少小心思和小算计,甚至知道她将这些心思和算计用在过自家人身上,但无伤大雅的事,他不会去管,只当是府中女人和子嗣之间的勾心斗角,如今回想起来,才惊觉是自己大意了。
实在哄不好孩子,慕老宰相松开手,任缃国公把孩子抢了过去。
抱着浑身散发热气的小团子,缃国公都不敢太用力,既尴尬又心酸,撑着阿笙的后背颠悠起来,“孙儿乖,爷爷给你哼曲儿。”
这个时候,谁都没心情听曲,可缃国公忍着鼻酸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在月色下更显悲凉。
慕老宰相捏下眉骨,想掐住他的鼻子,让他别添乱,但也知道,缃国公的内心比谁都煎熬。
出乎意料,听着跑调的小曲,阿笙竟然不哭了,还仰头盯着抱着自己的白发老人。
小孙儿也太软绵可爱了,缃国公似笑似哭,情绪难言。
阿笙忽然伸出rou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他的大胡子,“老爷爷,你怎么哭啦?”
缃国公皱着老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笙,去掉那个老字,叫爷爷。”
阿笙小嘴一努,“爷爷。”
“...哎。”缃国公搂紧小孙儿,背着人群流下一行行清泪,心里不停说着,脸面算个屁,儿子和儿媳的命才最重要!
阿笙不能没有爹娘啊。
五旬的男人愈发绷不住情绪,哭得像个孩子。算起来,自从发妻离世后,他就忘记了眼泪是何滋味。
阿舟...你还没有原谅为父,请你不要离开...
看着哭成泪人的老爷爷,阿笙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爷爷不哭,阿笙陪着你。”
坐在庭院的老树下,缃国公猫着腰,任眼泪滴落在青石上。
阿笙蹲在他面前,数着地上的泪珠,“一颗,两颗,三颗......”
小家伙掰手指头,不会数了。
不远处,慕老宰相抹把脸,忆起当年。
这个上了年岁的男子,曾经是大启皇朝最年轻的国公,那时的他屡屡立下赫赫战功。
沙场上身中敌军数刀,军医都差点放弃,说救治不过来了,也没见他流下一滴眼泪。
*
夜里转凉,雾霭笼罩住整座山谷,远处传来的兽声更为清晰。
陆喻舟添了新柴,对宝珊道:“你去山洞里睡会儿吧,我来守夜。”
世事变化无常,如今也轮到世子爷亲自为人守夜了。
宝珊摇摇头,“我不困,还是你去睡吧,明早也好出力继续探路。”
放下烧火棍,陆喻舟将宝珊扶起来,“明早他们就该找到咱们了,并不需要我出力,倒是你已经很疲倦了,快去休息吧。”
山谷虽大,但据他观察,那条深河的支流并不多,搜索队伍只需按着主河道一路呐喊即可。
而且,他在附近留了不少零零碎碎的物件做记号,相信明日一早,救援的队伍就能找到他们。
宝珊抽回手,“我想阿笙,睡不着。”
提起阿笙,陆喻舟又不想让她歇下了,想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那咱们坐下说说话儿,聊一聊你怀阿笙的日子里是怎么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