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都会渴盼这份喜欢会得到回应。就连王润这样子的人,也是不例外。
商云裳原本高高在上,她有着虚伪又光明的人生,是王润瞧不过眼,将她拉入自己的世界。
商云裳还是那样温柔亲切,她伸手轻轻拍拍王润的手背,缓缓说道:“大胤气运已尽,我也没什么执念,无意强求。父皇已死,曾经的恩怨也不再重要。过去之事,终究是过去了。”
瞧她一副自我开解的样子,仿佛果然已经佛了,王润也是半信半疑。
那片温热手掌按在王润的手背之上,却使得王润有些心神不宁。
商云裳叹了口气:“一族血脉,终究是血浓于水。旧日里荣华不再,我只盼他们犹有几分体面,安稳从高台上踏下来。锦安公主——”
说到此处,商云裳嗓音微涩:“她还只是个孩子,从前种种,我并不见怪,让她走吧。”
她这样儿说话,王润虽然多疑,却也不觉升起了一片暖意。
王润发现人的心思就是如此善变,只怕自己也未必了解自己。
就像他把锦安公主送到阿裳手里,本没有存什么好心思。他内心渴望见到一场报复,希望阿裳在泥潭之中更加深陷。
可现在商云裳却选择了原谅,这自然是俗气了一些。
商云裳选择了和解,这种选择就像一杯温水,淡而无味。若以王润的性子,他本应该觉得不够刺激。
可是现在,王润心底竟莫名有些安慰。
商云裳这样柔软些的选择令王润稍稍安心。
也许阿裳经历太多,所以整个人终于平静下来,会选择继续陪伴自己。
一个人一旦寂寞,就会变得庸俗。王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庸俗了,他温柔对商云裳说道:“好,以前的事情,都不用理会了吧。”
女人的温柔果然是一件很好的武器,他决定对禹都萧氏皇族好些,不再折腾他们。
虽然如此,萧熙的死已像一把利刃,这般刺向了安阳王。
这位短命皇子实在是死得蹊跷,别人也不会信他被贴身宫婢所害。安阳王府自然做出一副清白无辜得样子,可在别人看来,这不可能!
坊间连段子都出来了。
安阳王霸道夺权,欲取玉玺,在萧熙跟前使天子印。这么放肆的举动刺激了点儿萧熙的自尊心,而安阳王偏生又是个脾气暴烈的武将。一番争执之中,萧熙额被玉玺一角砸中,顿时也是鲜血淋漓。这小皇子体弱,竟在惊惧之中死去。为他入殓宫人还窥见萧熙额头有伤,十指齐折。
这些故事仿佛是一夕间传遍民间,可谓遍地开花。
就算安阳王抗议这段子OOC,却也无济于事。传播性广的二次创作要求的是戏剧性,而不是尊重安阳王真正的个人形象。
更何况安阳王本有这个心,也谈不上什么清清白白,自然也是不大好说清楚。
这件事情刺激之下,终于打破了安阳王竭力维持的平衡。
首先萧熙死后,京畿之地顿时生出动荡,安阳王也感受到禹都对自己反感情绪。
再来便是是陈、云两州太守跳出来讨伐安阳王,竟趁势围剿安阳王封地。
安阳王占据禹都,本有长久持久经营之意,可是如今立足未稳,萧熙又莫名死去。那么安阳王脑子里某根弦也被拨动,促使他当机立断。
禹都王都之气固然诱人,却不是如今安阳王可以长期持有的。
若他眷念名分,只怕连老巢都未能守住。
安阳王内心更升起了一股子的不安。
也许自己前去禹都,就是咬中诱饵,为人所诱。
否则以他声势,若非被诱离封地,绝难被人所趁。
陈、云两州出兵,也绝非临时起意。两州之地囤积兵力,刻意隐瞒,似是处心积虑。
安阳王眼中也是透出了凶猛之意,隐隐可窥见这件事情轮廓。
若他一统天下,以安阳王之雄心,行事必定锋锐。某些隐匿于暗处熏香的病秧子自然绝不愿意瞧见这些。
那些人心心念念,自然盼望扶上一个性格柔和之辈,可以与世家继续周旋。
这么想着时候,安阳王背脊也是生出了一层寒意。
他是个谨慎老辣之人,唯一弱点是太具有事业心了。
正因为安阳王那么有事业心,故而竟为人所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如此思之,安阳王简直咽不下这口气。
他跟王润也有过短暂的合作,王润是个Yin郁且无耻的人,安阳王一直深深提防。
事已至此,安阳王只能感慨自己太过于保守了。正因为他太保守,没有立马挥剑指向世家。
暗室之中,王润将一颗颗的棋子拨得咚咚的响,那根手指却是拨动了血腥杀伐,拨开了这片大地上的战火。
然而事情却往安阳王最不愿意瞧见的方向滑过去。
风轻轻吹过草叶,夏日里的暑气将尽。
萧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