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男人借机凑近,摸着自己面颊道:“我也早过了不惑之年,并且天天剃须实在有点麻烦……您觉得……我蓄须如何?”那边抬手,他忙蹲了过去。皇帝微笑着来回抚摸那光滑的下巴,忽然一侧头,“婉儿。”
“在。”
“晚膳传太子过来。”
“是。”
“让他……让他把韦氏也带来吧。”
“遵命。”
男人极快回头一下,看不见他回视其弟那眼的表情,但可确定女皇看回时,他仍是一张笑脸。
“你们母亲呢,看了吗?好些日子没见,想吧?”
张昌宗立即接话过去:“谢陛下关心,我抽空回了一趟。母亲一切安好,尚宫按您吩咐定时登门问候起居。”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人说着轻拍大腿,向旁一惬。侍女近来调整隐囊,张昌宗则赶紧屈身,跪去榻前开始按腿;他的哥哥便顺势站起,另立一旁。
殿内静下一阵,张易之见女皇仍闭着眼睛,默默躬了身向后退。
“易之啊,李茂之呢……”
忽听见皇帝提及自己母亲的私夫,张五郎脸上有点挂不住,清嗽了一声,答:“仍有登门。”
老人一下睁开了眼睛,笑:“哦?那为何他……他不是休妻好些年了吗?”
对面垂目,站了一阵方回:“我,我认为他不会愿意的。”
“怎么说?他明说不娶了吗?”
“没,只、只母亲……钟情于他。”
“不是他先主动找上门的吗?”
这个问题让五郎更难答了,他又不是当事人却硬要回答这等jian情之事,那白玉般的面容变了颜色,终于失去风度,没好气说:“色衰,爱弛……”
那每个字说得都很用力,男人的额头腾起水汽。上官看到这里,只有吃惊,一是她第一次见那人流汗;而是二是李迥秀同其母韦氏之事与原来的设想有点不一样。
皇帝冷笑,坐了起来,“美事不能都归他了,去,叫李尚书来!”
小内侍忙小跑了出去。
事情发展至此,两兄弟也有点傻眼,相顾踌躇。
“帘后静观。”女皇给他们指了方向。张易之不想,被兄弟一拉,勉强跟随了。
不多时,李迥秀进了殿。
女皇没有立即发难,先了解现今陇右的军马状况,又问魏元忠处军粮,最后令其时刻注意突厥动态,绝不可再发生被掠走战马之事。
上方耳提面命,李尚书自是惶恐,频频立下保证。
“坐吧。”皇帝也怕他嘴干。
凉饮端来,那人也不犹豫,捧起咕嘟咕嘟见了底。
甘露从玉壶口汩汩而下,女皇端详起那个男人来,听细流近了碗口才问:“这辈子就打算这么着了?你前妻可一直没找人家啊。”
“那,那弃妇!”男人瞬间激动,“又怂恿她兄弟告状?”
“哎,我随口一说。崔氏没请说客……”
李迥秀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收回离地的膝盖,整理长衫正坐好。
“崔氏的性子是急躁了些,但咎所犯到底称不上大错,这些年罚也罚过了……再说你家中老的小的,总需有人Cao持!堂堂大周夏官尚书,总孤身一人,没个妇人在侧,说不过啊……”
那男人直直坐着,良久,向上一叩首。
“我为庶子,又自幼丧父,全仗母亲辛劳,抚养成人。今日能有所成,皆母亲一人之功。崔氏自始入门,常于母亲前叱责陪嫁使女,屡劝不改、违忤颜色。齐大非偶,我何不送她早回其高门?省她虚与委蛇、皮里春秋!”铿锵嗓音从厚实胸膛发出,加之内着半臂挺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魁梧挺拔。
老人听着,长吁不止,道:“早闻你母亲色养过人,果然言传身教。福气,好福气!婉儿,婉儿……”
内舍人被唤两声。
“是…”
“选几个做事细心、聪明懂事的,送去李府好生侍奉。”
“是。”
“还有,回京记得接老夫人进宫住些日子。”
“是!”
都安排完,女皇摸着下巴又端量起下面来;而那男人连连谢恩,无限感激。
盯着空了的坐席,张昌宗面露不悦。
本想皇帝会让姓李的长长记性小惩大诫,谁知,先关心过前妻,后还送了侍女。别人的母亲得了实惠,而自己的母亲只配“常去看看”,六郎越想越不平。
哥哥站他身后都看在眼里,一拍那肩。
“五哥…”
“难道你想真闹到添个爹?”哥哥摇头向外走,“算了算了……”
六郎发一会儿呆,也摇摇头,深呼吸换了个表情,抬手掀帘。
忙完再回,内舍人见殿内仅剩张易之一人了。榻上老媪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着话。
“犀角簟……”
“很有用。据婢女观察,母亲再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