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黑眸暗沉,脸上已现几分怒火,只是还压抑着,平复心情后,他才轻言问道:“依你看,应该怎么做才合适?”
萧文石弯下腰去:“不管汝阳王是否有异心,陛下都该早做打算,臣的意思,是先将汝阳王府控制起来,任何人都不可随意进出,更不能传递消息,再有,就是皇后娘娘……”
“闭嘴吧。”李绩骤然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已逼出无数威胁,直捣人心,萧文石也果真就听话地闭嘴了。
可后面那句没说出来的话更加引人遐想,就算是再傻再笨的人,也知道萧文石的意思了,那些本打算上奏弹劾皇后的言官们互相使眼色,都庆幸自己没先出列上奏。
萧文石明显比他们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们本想揪着陛下肃清后宫的事不放,弹劾卓容卿狐媚惑主,致使陛下违背祖训不顾理法,话说得是没错,可若是陛下真心疼爱卓氏,被她迷了心神,就是不废后,不理会他们的奏请,他们也没辙。
可萧文石的进言就完全不同了,他切切实实的把宫围之事跟朝堂联系在一起,若陛下再想袒护卓氏,那就是要弃大盛朝局而不顾,因此产生的风言风语绝对是人们难以想象的。
狐媚惑主,惑的也只是主君一人,惑乱朝纲,那就祸害的就是整个天下,倘若他还想做稳这个位子,还想当个名扬天下的明君,就不该为一己私情置诸臣请愿于不顾!
他们心里想得慷慨激昂,期盼这样的“威胁”能让陛下清醒,朝堂上却鸦雀无声,没有人真的能如他们心中所想一般正大光明毫不畏惧地指责出来。
李绩当然也不怕。
他只是笑笑,站起身,一只手按在奏折上,是他一贯自负的姿态。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朕之前下的旨意太过惊世骇俗,你们还没回过味来。”
“卓氏是朕的皇后,朕既许下承诺就自然不会食言,你们也不要千方百计地将她推至风口浪尖上,和十恶不赦的大罪绑到
一起。汝阳王的事,朕已派人去查了,是非黑白总会有个定论,最好别让朕再听到那些无端的猜测,若还有人挑拨离间,也不用再来告知朕,谁想以死进谏,尽可去柱上碰,没人会拦着。”
李绩扫了一眼,无人敢回一句话,他冷笑一声,挥袖转身:“退朝!”
这一声“退朝”就是强硬地“无需再议”,有人心有不甘可终究力不从心,心中失望的时候,就看到言官那里有个人突然跪下,磕头呼喊:“陛下万不可被人迷惑了心智!先皇是如何宠信妖妃坏了纲常,被沈氏逆贼覆了这天下的难道陛下忘了吗?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陛下三思!还望陛下三思啊!”
他不停叩首哀嚎,眨眼间额头就磕出血来了,可见是真的用了力气,御史台的人虽看起来文弱不堪,但到底有血性,他们只是接受不了陛下因为一个女子而和祖宗礼法对抗,陛下说什么,他们都觉得是被卓氏美色蒙蔽了双眼才会这样。
李绩豁然转过身去。
“周则旭。”
是那个言官的名字。
“臣在!”
李绩笑看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说兰氏兄妹,这名字犹在耳畔,当年他们做了什么事,世人皆知,你问朕记不记得,朕却还要问你记不记得。”
“记不记得是谁被诬陷谋逆,举族被屠?记不记得jian人是挑拨了谁,迎合了谁?记不记得落得那般下场的人是因为什么才束手就擒不曾抵抗的!”
周则旭哑口无言,他垂着头,满面通红,跟他一起的,还有那些想要以此进谏的大臣,每个人脸上都有些羞愧。
兰氏兄妹祸害的,是卓家。
不是因为老汝阳王死了,卓氏三兄弟含冤被斩,早已不在这世上,就可以割裂卓容卿卓承榭与他们的亲缘关系的。
他们是卓家之后,满门忠烈,唯余二人而已。
谁都可以质疑,可以猜测,可以以最坏的心如揣度千里之外的卓承榭是何居心,但拿出旧事压迫,就实在是没必要了吧。
简直让人汗颜。
李绩径直走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次无人再拦,王椽慢了半拍,急忙喊“退朝”,才笨手笨脚地跟上前去,回到紫宸殿的时候,王椽忽然听到前面一声
叹息。
“周则旭是个贤臣。”
李绩转过身冲王椽招了招手:“让影卫盯着点,别真叫他们碰柱了,得不偿失。”
刚才义正辞严的模样还犹在眼前,此时陛下突然如此小心,倒是让他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李绩皱皱眉。
“是,是。”王椽手忙脚乱地跑开了。
下朝之后,萧文石脸色黑沉,一副生人勿近地模样,他性格孤僻,在朝中没什么朋友,因此常常是这样独来独往的,今日却不停有人凑过去,假言安慰。
“萧大人莫要生气,今日的是大家有目共睹,错不在你,且萧大人的提议也非空xue来风,未雨绸缪有什么不好,俗话说,害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