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沉牙够你喝到下辈子了,暂时先别去楚王府。”
后面那句话俨然已没有玩笑的语气,李准也板正了脸色。
“怎么?”
“得给他们点空间施展。”
李绩面无表情地说着,看到刚才那封信已烧得差不多了,便让一旁的王椽将铁盘中的烟灰端走,他不说话时那张脸冷得有些可怕,加之伤病初愈,脸上还有些苍白,在黑夜将至的黄昏时分,他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了。
没有追问下去,李准似是知道他的意思,默默点点头,弯腰把地上的羽毛捡起来继续逗鸟。
凉亭四周的灯都点起了,黄昏最后一丝微光隐没在边际,氤氲灯火照耀,几声虫鸣绕耳,静谧安详。
李准突然开口,好像在自言自语:“我父王不恋权位,打我下生就想把王位让给我,他毕生梦想就是陪我娘遍寻名山大川游历天下,然后在一个远离纷争的小村寨里度过余生,燕地那么与世无争的地方他都嫌吵。我大概是随了他俩,也不喜那些Yin谋阳谋Jing心算计,父王说太过聪明的人自伤,四哥,你凡事想那么多,不累吗?”
他偏头看了看李绩:“虽然看似一切都尽在掌握,但难免事出偏差,你也不怕吗?”
他一连问了李绩两个问题,像是憋在心里许久,早有疑问,李绩抬眼看了看他,虽还看不出神情,但凝滞的气息似乎表现出他几分迟疑。
寻常是不敢有人问他这样的话的,只有李准敢这么做。
李绩收回视线,看到不远处的花圃里升起点点荧光,有些失神地开了口:“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是算无遗策,有时候千方百计地铺了无数条路,总会有一些人或事是我算计不到的。”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上,连灯火的光亮都要被夺走了,像是站在更幽深的黑夜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一扯,笑容颇有些苦涩。
“我怎么会不怕呢。”
他就在那场算计里一败涂地过。
李准怔了怔,看他从自己身前走过,王椽跟在后面,最后消失在小路尽头,看离开的方向,是又去玉照宫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扭头看着亭上挂着的鸟笼,里面的金雀萎靡地趴在窝里,任他怎么逗弄都了
无生气。
“你呢?”李准对着鸟笼自言自语,“你怕不怕?”
只是终究得不到一句回应罢了。
孟章门外跪着的大臣在傍晚过后就没了踪迹,后来才知是金翎卫将人给强制带走休息了,虽然一个个都刚直不弯,但到底都是金贵之躯,平时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受过这般苦,即便有心反抗,最后跟金翎卫对上,结果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回去休息。
真有那冥顽不灵的,一个手刀捶晕就是。
孙乾到李绩跟前复命的时候就是这般说的,李绩喝着茶的手忽然一顿,冷眉看向他,最后只淡淡地留了一句:“也别太过火。”
孙乾低头:“回陛下,他们……压根也没反抗,看属下给他们台阶下了,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现在是打退堂鼓了,估计待明日休息好了恢复力气,又要来sao扰陛下,而且皇后娘娘的名声——”
“朕知道,”李绩摆手打断他的话,在硬榻上走下,“萧文风还未来当值吗?”
看陛下似乎不愿意在皇后的问题上多说,他自然也就不在这事上多说,一听陛下追问萧统领的去向,急忙抱拳道:“萧统领请了两日的假,今日已经归队了。”
李绩眸光微顿:“朕怎么没看到他?”
“是……”孙乾左右为难,吞吞吐吐地不知该作何回答,李绩立了眼睛。
“说。”
“萧统领说,陛下让他多照顾照顾萱儿姑娘,他遵从陛下旨意,一心不能二用,所以现在,一心去做萱儿姑娘的暗卫去了……”
前些日子,紫宸殿外,大雨滂沱,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的,陛下为了皇后娘娘把萧氏赶出宫去,萧统领还一并求情来着,却并未得到陛下松口,眼下这么做,明显是赌气不服,想要撂挑子跟陛下对着干,孙乾不敢胡说,只能硬着头皮如实招来,就怕陛下一怒之下夺了萧统领的官职,让他干脆别做这个统领了。
谁知道李绩听他说完,只是垂眸想了想,便挥手让他退下了,什么话也没多说,看模样,也不像生气了。
孙乾一头雾水,起身告退,退到殿门处转身出去了,李绩给王椽使了眼色,王椽也心领神会,出殿将门掩好
,规规矩矩地立在殿门外。
李绩这才转身去后殿。
穿过一条回廊,廊下院中高点灯火,瞧着要比屋里更热闹几分,容卿正蹲在草丛里逗狗,衣上沾了一身露水,一双明睐却在灯火映照下闪闪生光。
李绩站在廊上,手扶栏杆,一时看呆了。
“四四,过来。”
容卿拍着手,跑到远处啃草的小狗子听见声音立马转头,然后前脚后脚并用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