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永瑆去看了妻儿,他对妻妾都不甚在意,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只叮嘱了每个儿子几句话,但孩子们都还不大懂事,说了也跟没说差不多。
他更多的时间是用来为明天做准备,毕竟,只有他的准备工作最繁重。
孟冬回家后,好好的陪绵惠吃了一顿晚餐,说了些平常话。
绵惠睡着后,孟冬将绵惠常日所用的东西都好好整理了一遍,归类放在各个箱柜之中,并将物品名称及存放位置都写在了一张纸上。
最后,孟冬又另外写了一封遗书,把两张纸塞进同一个信封里,压在了绵惠书桌上一摞书的下面。
懿泽需要安排的后事,分在两个地方。
她先回了荣王府的芜蔓居,交待了卓贵许多照顾家里的话,卓贵觉得怪怪的,追问了几次,懿泽都只是敷衍对答。
懿泽又来到空荡荡的紫薇寒舍,打开了永琪遗留的小匣子,里面除了之前被永琪放进去的诗和马鞭,又多了两小撮头发,是懿泽放进去的。
那是她和永琪新婚之夜相互剪下,然后系在一起的,是为“结发夫妻”之意。
她拿起系在一起的头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想到明天可能会死,她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自言自语着:“永不相负、永不相疑……从前是我不够信任你、负了你,但以后,我一定不负你、不疑你……”
“永不相负、永不相疑”是新婚之夜永琪对懿泽许下的誓言,可惜,他们都没有做到。
懿泽将头发紧紧的攥在手中,捂在胸口,又放回匣子里。
最后一件事,懿泽入夜后来到宫中,见到了已经躺下的绵亿。
自从换了身份之后,绵亿每次见到懿泽都是夜间,他都习惯了。但懿泽心里却明白,这一次跟之前不一样,因为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她说了许多话,一直说到绵亿不住的打哈欠。
绵亿笑问:“额娘一向不爱说话,今晚怎么话多起来?”
懿泽推说道:“现在,家里的那个孩子,比你更需要我,我要照顾他,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见你。这样,我就会很思念你。”
绵亿却并不在意,笑道:“来日方长,额娘还是回去睡吧,真的很晚了!”
懿泽不敢故意拖延,她害怕被揭穿,于是点点头,笑道:“那时候,绵脩喜欢听我唱歌才能睡觉,今晚我也给你唱歌哄睡,好不好?”
“好啊,我还从来没听过额娘唱歌。”绵亿有些小小的兴奋,就安静的躺着,准备听懿泽唱歌。
懿泽其实不太擅长唱歌,她会唱的也就只有一首,还是为了当年哄绵脩睡觉特意学的,才刚唱了两句,绵亿就忍不住发笑。
懿泽问:“是不是很难听?”
绵亿克制住了自己的笑容,道:“没有,额娘唱的很好,很有爱的味道。要是能在十几年前唱给我听,就更好了!”
懿泽听了这句话,顿时眼泪落下。
绵亿忙用衣袖给懿泽擦泪,道:“我说错了,额娘别难过,现在唱,也一样好的!”
懿泽勉强笑笑,继续把歌给唱完了。绵亿真的太困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懿泽替绵亿盖好被子,默默的离开了。
她仍然是隐身离开紫禁城的,在无人的大街上现了身。
自从卓贵给荣王府添置了侍卫之后,她出入就不太敢像之前那般肆意了,基本都是以正常人的方式走进走出。因为芜蔓居是荣王府的后楼,她最常从后门进去。
今日,她走到后门外时,发现后门已经被侍卫紧闭了。
寂静的夜半,她留意到,有一个人影徘徊在不远处的街角,那是永瑆。
永瑆也看到了她,轻轻咧嘴一笑。
懿泽走了过去,走到了永瑆面前,问:“你是在等我吗?”
永瑆笑着点了点头。
懿泽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永瑆笑道:“你现在整天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一个凡人,哪有本事能轻易找到你?不过是睡不着,出来碰碰运气罢了!”
“为什么睡不着?”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心里害怕吧!”
“怕明天会死?”
永瑆点了点头。
懿泽想了想,大凡吹了牛皮的人,在面对别人言语刺激时,都很容易一时脑热逞英雄,但静下来的时候,想想就可能会后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不太确信的问:“你后悔了?”
永瑆摇了摇头,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懿泽也笑了笑,其实她挺害怕永瑆反悔的,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也实在找不到愿意帮她的人了。
永瑆低着头,静静站着,似乎有话想说,又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会儿,才喃喃而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勇士,从小生活在太后她们的yIn威之下,让我很怯懦,一看到太后或皇阿玛,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紧张。
我大概是害怕别人知道我的怯懦吧,有时候,难免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