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蹲在太阳底下,一晒一整天,却得不到当地人的理解。不懂国家为什么要派人教他们种地。更不懂为什么读了几十年的书,到头来还是在田里种地?
刘侨鸿和他们眼对眼,站在路边干笑。
得知他是A大的毕业生,当时一位老师说,扶贫这种工作,每天都在奔波,跟社会底层的人民接触,看起来好像不能很好地发挥他的学识。
但是他可以永远年轻。
在帮助别人追逐到的希望里,寻找自己人生的意义。这多不平凡啊。
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刘侨鸿没怎么思考,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说了句:“你们赶紧都好起来。”
方灼点头,随即发现不能算是回复,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侨鸿听见了,跟着在对面轻笑,说:“我这边有电话进来了,有事再找你。”
“好。”
?
方灼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严烈,严烈同样大为惊喜。
两人趁着放假,一起去看望叶云程。
因为是下午,叶云程已经收摊了,得知他们要过来,正买了食材,在厨房里忙活。
小牧蹲在角落,将现金摆在跟前,一张张数着。
严烈提着裤腿走过去,旁观了会儿,出声问道:“小牧,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小牧本来就数得艰难,好不容易快结束了,被严烈一打岔,又忘记自己数到了哪里,顿时很是气闷。可惜不好对他发火,只是抬起头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说:“舅舅给我发的工资。”
“那么厉害啊!”严烈拿起一沓平整的纸币,迅速数了一遍,“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花?”
“我不知道。”小牧不好意思地奢侈畅想,“如果每天买一根冰棍,一个月要……要一百块钱?”
严烈忍着笑意说:“什么冰棍?每天一根冰棍太多了吧?对身体不好的。”
小牧的人生计划被他邪恶地破坏了,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
方灼走过去,在严烈身上推了一下,说:“别欺负小牧。”
严烈不逗他了,把钱放回地上,说:“你先可以把钱留起来,以后买喜欢的东西。”
小牧点头。
严烈又说:“你也可以去银行,叫小哥哥或,小姐姐帮你数,然后存起来。”
“我自己数。”小牧学他刚才的样子,把钱平在指间铺开,抽空回了句,“一半存起来,一半给我自己。”
严烈本来要走了,闻言又转过身,好笑道:“存起来也是你自己的啊。”
小牧嘴唇翕动,再次忘记了数额,抬起头茫然地问:“你刚才数了是多少?”
严烈直接帮他分成了两份。
叶云程走出来,回答了句:“他的钱存银行卡里,会被他大伯领走。他大伯是他的监护人。”
严烈后知后觉地“哦”了声。
“他大伯还好吧。起码过年过节会把他接回家吃饭。有谁要是欺负他了,也会帮忙看顾一下。”叶云程将手擦干净,招呼道,“小的们,快来吃饭了。”
方灼帮着将餐盘端出来,四人围在饭桌边。
这所出租屋的家具越来越多了,各种缺失的电器逐渐完善起来,住着比之前方便许多,连房间都因为人气而变得温暖。
房东先前来看过两次,还主动为他们添置了一台二手洗衣机。现在住着,恍惚间有点家的味道。
吃过饭后,方灼跟严烈一起在厨房洗了碗。
叶云程拿过拐杖,准备出门,被方灼瞧见,问道:“舅舅,你去哪里?”
叶云程说:“我想下去走走。”
方灼觉得已经很久没跟他安静说过话了,便道:“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叶云程招手道:“来。”
她搀扶着叶云程,两人顺着楼梯拾级而下。
冬季傍晚的星空黯淡寂寥,树上没有了蝉鸣蚊虫和绿枝红花,也变得单薄而清淡。
汽车从马路上呼啸而过,两侧的店铺透出色彩不一的灯火,人类和科技创造出了这座城市最璀璨的景色。
叶云程拄着拐杖,在渗水砖上小心行走。
他观察着周围行人活动的痕迹,忽然回头问了方灼一句:“你觉得我是什么呢?”
方灼茫然。
叶云程停下脚步,笑着又问了一遍:“你觉得舅舅是什么样子的?”
方灼略做思考,仰头看了眼被云层遮盖了大半的月亮,说:“像太阳。”
叶云程顺着她的视线抬头,又转向在附近扫了一圈,脸上轮廓的Yin影随着动作而左右变化。
他眼角向下弯了弯,抬手指着不远处的路灯说:“不应该太阳,应该是路灯吧。”
方灼不解道:“什么意思?”
叶云程的声音柔和得像水:“路灯到天亮的时候就会熄灭,而太阳万里普照。就算是黑夜,它也在地球的另外一面,随时等着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