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想严烈以后肯定不是长成这个样子。他那么爱笑的人,就算老了,皱纹也应该先爬上眼角而不是唇边。他会看着像一个亲切的老爷爷。
男人走近,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或惊喜或想念的笑容,可惜不大成功。
他的情感在面对跟严烈的隔阂时遭遇了滑铁卢,而他并不是一个演技很好的人。
“我回来了。”他抬手看了眼表,但其实目光并没有在表盘上停留太久,抬起头后说出自己的来意,“这时间刚好,我带你出去吃顿饭,你妈妈在酒店那边等着了。虽然晚了一点,也算是给你庆祝过年吧。”
他生疏地加了一句:“元旦快乐。”
“辛苦了。”严烈应道,“你也快乐。”
严爸爸又问:“你为什么不住家里而要住学校?是觉得那套房子离学校太远了吗?我今天给你老师打电话才知道,还以为你跑去了哪里。”
他想表达关心,可说出口的味道让人品着更像是质问,严烈于是也回答得敷衍:“学校里人更多,热闹一点。”
这么淡漠的严烈,就跟不会胡闹的蜡笔小新一样。
麻木而无趣。
可就是这幅没有灵魂的表现,严爸爸也没有察觉出异样,转向方灼,与她搭话道:“你是烈烈的同学吗?你好。”
方灼朝他弯了弯腰,算是招呼。
严爸爸问:“你们刚才是打算出门?”
方灼觉得他二人不对劲,斟酌着道:“打算去学英语。不过不重要。你们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严烈因为她那句“不过不重要”,表情险些没控制住,在她要离开时拽住了她,道:“让我爸送你过去,他肯定开车了。”
严爸爸对着方灼,笑容自然多了,说:“好,我的车就停在门口,那一起走吧。”
三人上了车,驶上主路,车厢内的气氛依旧沉闷,方灼始终找不到说话的时机。
她眼珠在两人之间流转了数次,纠结地想了无数个话题,最后觉得缓和气氛这种高难的Cao作不是她能胜任的,干脆闭嘴。
严爸爸大概也受不了这种宛如冰封的状态,想跟方灼聊天缓和一下,顺便旁敲侧击严烈的校园生活,以拉近父子距离。
路程过半的时候,他程序性地问了方灼两个问题。
先是问她父母是做什么的,方灼隐晦地说她现在不跟父母住。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他的心坎上,严爸爸声音大了点,又问是因为父母工作太忙碌吗?
方灼思忖良久,很艰难地回答,因为重组家庭不是非常欢迎她。
严爸爸哽住了,所有的腹稿全部流产。后视镜里照出了他紧皱的眉头,让方灼不禁对他心生同情。
这一番谈话的结果也让方灼感悟到两个道理。
――沉默是金。
――比起问候别人父母,“你吃了吗?”,是一个更明智的话题。
好在路程并不遥远,这窒息的感觉在方灼一句“到了”的提示声中得以拯救。
待她下了车,严爸爸与她客套了两句,重新启动,汇入主道的车流。
方灼一直看着车尾灯从视野中消失,才挠了挠头,慢吞吞地往摊位点走去。
?
等两人到时,包间里已经坐了圈人,前菜也开始上桌了。
除了严妈妈,还有几位陌生的长辈,都是他们的朋友,今天来给他们接风洗尘。
“怎么去了那么久?”严妈妈站起来招呼,“烈烈,来了呀。坐妈妈旁边,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严烈走过去,依次跟桌上的人打了招呼。态度不冷淡也不热络。
严妈妈捏了捏他的肩膀,给他碗里夹了块牛rou。
“是严烈啊?这走路上我可是真认不出来了,一眨眼长那么大,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呢。”对面的中年男人朗声笑道,“听说你现在是读高三,成绩特别好是不是?长得帅又聪明,太棒了,都不用你爸爸Cao心,不像我们家那混小子,每次见他我都恨不得抽他一顿!”
严烈礼貌地笑了笑。
严爸爸说:“成绩是挺好,但读书都快读呆了,你看他这样子,跟我都聊不大来。”中年男人指责道:“诶,那我要说,老严是你不对。你儿子都高三了你还在外面奔波,你让他跟你聊什么?是聊那个什么导数啊,还是聊圆周运动?”
严爸爸笑道:“怎么?你儿子就和你聊这些?”
“他不乐意听我说话,就会故意拿这种东西堵我。”中年男人挥了挥手,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嘴上说得无奈,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疼爱,笑骂道,“当我没上过大学吗?那臭小子。”
严爸爸说:“这次回来,我们过完年再走。”
“那就好,多陪陪你儿子。”
一群人都是多年的朋友。聊生意、聊孩子、聊过去,天南地北的话题牵引出来,说得很是畅快
很快就没人管严烈了。
房间里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