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松庭听着她的脚步声才像是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头正好看见赵凭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半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这个女儿性子最冷静,可她到底也才十七八岁,在许多事情上仍显得有些天真。
那夜阑王是从千万杀伐里蹚过来的,坐上王座之前,他脚下也不知踩了多少枯骨血rou。
那样一位狠绝的君王,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赵凭霜将扳指交给了楚沅,殊不知,她也将自己父亲的性命,送入了夜阑王的手里。
赵松庭在书房枯坐许久,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尽,他扔进烟灰缸里,赵凭霜送来的饭菜已经冷了,但他还是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了。
吃完后,他才又临着桌上的台灯,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来写了一封信。
直到有人在门外说楚沅来了,他才收拾好纸笔,抚平西装外套上的褶皱,走出书房下了楼。
赵凭霜见赵松庭下来了,她便对楚沅道:“你们先聊吧。”
随后她就站起来往后面的小花园里去了。
楚沅在沙发上坐着,静静地等着赵松庭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她才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明明那日他们还剑拔弩张,差点在仙泽山上的两层阵法里同归于尽,但在这个下午,他们却偏偏又在同一屋檐下安静地相对而坐。
“你怎么还敢来我这儿?不怕我把你抓起来,趁机再对付那夜阑王?”赵松庭看她悠闲散漫的样子,便扯唇笑了一声。
可话音才落,他的目光便定在了她脖颈间挂着的那枚玉扳指上,一时间,他的神情多了些细微的变化。
“我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做自投罗网的事。”楚沅把杯子放下,抬头看见他凝滞的目光,她便又道,“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
“你想说些什么?”赵松庭不动声色。
“你可以不相信魏昭灵,但我是华国人,我从小生长在这里,如果魏昭灵是那种为了要重回故土而不惜制造战乱的人,我也不会跟他站在一起,”
楚沅捏着那枚玉扳指,“这是他给我的,他是什么意思你应该也很清楚。”
“他能将这东西交给你,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
赵松庭隔了片刻后才开口,“但是楚沅,你终归还是年纪轻,你不明白你和他之间隔着的,到底是多么深的沟壑。”
“你来与我和谈是你自己的意思吧?楚沅,他是君王,一个原本活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君王,他知道我赵家背叛了夜阑,他更知道我为了杀他都做了些什么,你觉得,他真的会放过我吗?”
赵松庭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魏昭灵会放过他赵家。
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有余家的玉璧,怕是他也根本没有机会坐在这儿等着楚沅上门来同他说这些。
“他也许不会放过你,”
楚沅细细思索了片刻,“但他是不会牵连其他人的。”
“但是让你死容易,要换世家和夜阑之间的安宁却不容易,”楚沅迎上赵松庭的目光,“他根本不在意你们赵家到底是背叛他还是忠于他,因为一千多年的时间过去,他也不会要你们一定是他的臣子,但是你错就错在不该为了你们赵家在华国的这一点利益去害他。”
“我会让他饶你一命,但这都是为了凭霜。”
楚沅说完,也不再多作停留,她站起身来也不管赵松庭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径自便往大门外走去。
离开赵家,楚沅回到来之前定的酒店,才坐下来休息了没多久,她就点开微信,给涂月满打了个视频电话。
手机屏幕里的老太太头上戴着花环,笑得眯起眼睛,一见到她就喊:“沅沅。”
“nainai,您今天打扮得可真不错。”楚沅也冲着她笑。
“都是你爷爷,非得给我买个这个戴着,我说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姑娘了戴这个不好看,他非不听……”涂月满一副嗔怪的样子,手机镜头慢慢移向了在她旁边戴着老花镜看书的聂初文。
“我觉得挺好看的呀,老聂头欣赏水平可好了。”楚沅看到聂初文抬头看她,就朝他竖起大拇指,“您也收拾得挺Jing神啊。”
“你说你,我们出来玩儿,你也不跟着一起来。”涂月满叹了口气。
“我要高三了嘛,我让我朋友帮我补课呢,免得老聂头老拿我成绩不好说事。”楚沅笑嘻嘻地说。
“合着你那成绩我还不能说了?”聂初文哼了一声。
“能,怎么不能啊。”楚沅点头如捣蒜。
聂初文原本也是想让她进世家里的,这样也就免去了很多的麻烦,现在见她又跟赵家的女儿相处得好,他心里也自然是乐意的。
这段时间楚沅经历的所有事她都没有对聂初文和涂月满提起,之前容镜匆忙把他们从鹿门别苑带出来,也是说楚沅又得了世家的奖励,让他安排他们老两口去国外旅游。
楚沅经常跟他们视频,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