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沅仰头望见那散着刺目金光的阵法,她再低头,不由唤了一声,“魏昭灵……”
魏昭灵听见她的声音,便将目光缓缓移到她的脸上,他那双眼睛里的光忽然变得很温柔,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触摸她苍白的脸颊,“我记得才见你时,你还没有这样消瘦。”
“遇见我,对你来说,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声音越发轻柔,又拂开她扶着他的那只手,下巴一扬,便如那夜在龙鳞山的水木阵里那样,他说,“出口在那儿,你走吧。”
楚沅反应过来,她摇头,“我不走。”
魏昭灵动了动嘴唇,还没发出声音,赵松庭借着那枚扳指给他的折磨加剧,他再也没有办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又吐了一口血。
楚沅跪坐在地上把他扶到自己怀里,此刻她已经完全慌了神,一双眼睛也已经红透,“魏昭灵!”
她慌忙用手去擦他嘴边溢出的鲜血。
“沅沅,”
他却看着她,声音里藏着些无奈,又是这样亲昵地唤她,“你总是不肯听我的话。”
楚沅抿紧嘴唇,泪花近乎朦胧了她的视线,她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脸颊,她抿着嘴唇想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好听的话我会听,不好听的我才不听。”
她说着便将魏昭灵交给赶来的容镜扶着,魏昭灵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她便已经站起身,朝着赵松庭走去。
见雪的银丝飞出,瞬间便将那被赵凭风和赵凭月扶着的赵松庭捆绑住,她握着见雪的手往后一拉,赵松庭便被生生地拽到了她的面前来。
赵松庭异能强劲,但楚沅此刻手腕的魇生花也在隐隐发烫,比以往更为强大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充斥着,赵凭风和赵凭月一上前来,便被巨大的罡风震出十几米远。
楚沅释放出的异能压得赵松庭胸口生疼,银丝割裂了他的衣衫,留下一道又一道蜿蜒的血痕。
“赵松庭,如果你今天一定要杀了所有夜阑人,那你们这些人也都活不了,即便是这样,你也还要那么做吗?”楚沅攥紧了见雪,开口问他。
或是见他少有的流露出些许犹豫的神色,楚沅便不由嘲笑似的道:“就算你愿意赔上世家里所有人的命,你也得问一问他们到底愿不愿意吧?”
楚沅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乎瘫倒在地上的简春梧,那老头一向是个贪生怕死的,到了这会儿他果然也慌得不行,那张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根本遮掩不住他的惊慌失措。
“你难道真的只是怕魏昭灵复归故地,搅乱华国的安宁吗?你敢说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楚沅再度看向赵松庭,这一番诘问十分尖锐,那赵松庭听了,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似的,脸色果然有了些变化。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赵松庭便镇定下来,“楚沅,纵然我是夜阑守陵人赵氏的后代,但一千多年过去了,我的先祖记得夜阑,可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却从来没见过什么夜阑,它在我们心里只是纸上的寥寥几行字,我当然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夜阑王而效忠,这太荒唐了……华国是不需要君王的,我赵家也不需要。”
“没有任何人一定要你赵家做夜阑的臣子,”
楚沅不由看了一眼被容镜扶着,已经意识不清的魏昭灵,她强压下胸口的酸涩,深吸一口气又对赵松庭道:“你们当然可以忘了夜阑,也可以忘记你们先祖的遗训,但是你凭什么,用本属于魏昭灵的东西来对付他?”
“赵松庭,这种行为难道不卑劣吗?这难道就是你们世家的行事作风吗?”
身为世家,他们自认担着维护华国安宁的重责,可他们这些有千年百年根基的家族里又何尝没有利益之争。
如果魏昭灵真的带着夜阑的所有人重回故地,那么他们世家的地位便必将被彻底削弱,而京都赵家的声名便也岌岌可危。
毕竟赵松庭很清楚,他们赵家背叛了先祖赵玉新的遗训,一旦夜阑王魏昭灵回到华国,他们赵家又将面临何种境地,也未可知。
如果不是因为这点私心,赵松庭有何必一定要下这样的死手,楚沅心里冷笑着,便要再度Cao控银丝,却听一道急促的女声唤她:“楚沅!”
她寻着声音看去,便见赵凭霜和简玉清的身影从半空坠下来,落在了厚重的一堆积雪里。
赵凭霜从雪堆里爬出来,站起身就跑了过来。
“霜霜!我不是让人带你回去了吗?你怎么跑出来的?你来干什么?!”赵松庭原本还算镇定的面容终究因为她的出现而显得有些慌乱。
颗颗分明的雪粒在赵凭霜发间一点点融化,她闻声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爸,我在家时,您也不是这么教我的。”
“我一直为有您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骄傲,可是现在您做的这件事,却让我觉得很羞愧。”
“放了他们吧,爸爸。”赵凭霜说道。
可赵松庭咬着牙关,即便身体已经被魏昭灵的术法折磨得异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