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潘凤仁重重撂下茶盏,虽一路策马疾驰,虎目一瞪仍不乏迫人气势,双手抚膝端坐堂上,身着一领紫绣花袍,腰系一条玉环宝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靴,两边小厮一人捧一张弓,一人抱一壶箭,并长随四人,皆青衣短打,豹头环眼,太阳高耸,肃然立于两侧,一行凶神,将个白鹤宫小小庙堂充斥的不啻森罗宝殿,堂下战战兢兢跪着二人,一胖一瘦,那胖壮的浑身不着片缕,黄黑身子趴跪着蜷成一团,面孔早被打成烂猪头一般,黄牙飞了一地,哼哼唧唧已是去了半条老命,正是赵大无疑。
那瘦的穿着半新不旧的澜衫,抱着肚子倒在地上乱滚,口中连连求饶,不是闵生又是何人?
潘大爷呷了口茶水,眼尾都不曾抬一下,淡淡道:“出去追的怎还未返信回来,这两狗才别是嘴巴巴的骗了大爷罢。”
“怎,怎敢,小的怎有狗胆欺瞒贵人爷爷,那伙拐子当真说过要往南去…”闵生趴在地上急于自证,指天画地的赌咒个不住。
“那车辙怎是往北去的?”
“这,这…那女拐极是警觉,想是故布疑阵,诱追兵往错处去也未可知…”闵生抓耳挠腮,复去看那赵大,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更是恐惧。
此时一个童子跑入堂内,正是海宣的书童佩泉,附在潘大爷身边耳语几句,潘凤仁点点头,挥手斥退众随从,只留堂下二人,不多时,只听一阵靴声咚咚,刘士远一身劲装大步踏来,藏青锦袍前襟溅上一串暗红血迹,手中拎着一口宝剑,剑尖兀自漓漓垂血。
一见堂中二人,心头更是来气,兜心一脚踢得闵生滚了几滚,“啊”的呕出一口鲜血,尚不解气,又提着头发将那赵大拎起,抬脚照着下身便是狠踹,那赵大叫的凄惨,不似人声,下身爆绽,血rou一团,不多时便气息奄奄,软倒在地不知死活。
潘大爷道:“士远脚下轻些,留个活口也好交差。”
刘士远气哼哼的跨坐椅上,拈起茶碗一饮而尽,双目赤红,定定盯着堂下蠕动的二人道:“想那一朵娇花,平日恁的千娇百贵,碰不得,挨不得,恨不能捧在手心时时疼爱,不想竟折辱于此等猪狗牲畜之手,潘兄,若不将这对贼野囚奴碎尸万段,怎能平我心头之恨!”
潘凤仁道:“待押解回府去,少不得判个斩立决,只是士远不免太过冲动,怎将那马夫一剑削了头去,听佩泉说是还有个丫环跑脱在外,马夫一死,那丫环却是不好捉了。”
“潘兄,刘兄,现已派人于州府各路去追了,只是人手有限,能否拿到主犯却要听天由命了。”闻声望去,却见一白衣书生怀里抱着黑色斗篷包裹的娇小人儿踏进堂内,海宣低声道:“无甚大碍,只是疲累过度,又惊又吓,已经睡了。”
刘士远忍着心痛,将斗篷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莹白小脸来,青丝柔软,双眸紧闭,眼下两片疲乏的淡青,唇角红肿,一看便是被那畜生肆意采撷的痕迹,不知那玉体上又是何等光景…
虽狼狈不堪,仍难掩姝丽颜色,纵是潘大爷阅美无数,也不禁多瞧了两眼,又见刘、海二人均是一脸怜惜之色,想来也只有如此绝色美人,才引得英雄儿郎双双折腰。
海宣道:“虽说跑脱一个林家贱婢,可总算这娇娇儿有惊无险,愚弟以为还是尽快寻一僻静之处将养为妙,不然夜长梦多,只怕平添些波折。”
潘大爷道:“正是,我在城外有个绝好的庄子,去年新建得的庭院,再请些外府的下人伺候,刚好藏了这林小姐,今日哥哥带的人皆是心腹,再稳妥不过,现下顶罪的,在逃的都有了,各处皆有交代,可谓万无一失矣。”
海宣赞道:“多亏潘兄运筹之功,如此天衣无缝之计便是孙子在世也不过如此。”
刘士远也松下劲来,连连称是。
绑的绑,押的押,一行人骑马坐轿,往府中方向去了。
却说那林家失了小姐,又是如何光景?
原来那日一早,春芳进闺房服侍,被窝中却寻小姐不见,先以为小姐调皮早起玩去了,哪知问遍院中婆子丫头皆说未见,心中慌起来,只好去报与赵氏,赵氏一听也忙遣人去寻,直闹到日上三竿,方确信是丢了小姐,唬的赵氏仿若塌了天,一头倒扎在张妈妈怀里,惊动了林老爷出来,一家子闹哄哄中,点出来前天晚上关了柴房的兰香同马夫王厚山一并没了人影,林老爷冷汗直冒,颓然瘫坐在地,想是那兰香吃了太太痛打,心怀怨恨,竟伙同马夫将女儿趁夜掳了去了!
赵氏昏倒在床,人事不省,牙关紧锁,面如金纸,少不得又请太医入府,齐大夫就床诊视脉息毕,起身揖道:“恭贺大爷,太太脉相如珠如轮,回旋有力,快而不滞,乃是喜兆,想最多再过半载,府上将添位公子了。”
听闻夫人有孕,林德康不由喜上心头,复想起家中女儿走失,又觉愁云复起,喜喜忧忧,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赵氏醒来得知此事,亦是又哭又笑,只是怕怀胎不稳,不敢再奔波忧虑,遂将寻女之事全然托付林大爷奔走筹办。
林德康顾及女儿名声,自不敢报官,想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