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恕罪。”元清稳了稳心神,“为了避开魏王耳目,属下才不得已拖了两日。”
一个多月前,天弘帝下诏以孝期已满为由,命韩奕言回京,为防埋伏暗杀,韩奕言用替身迷惑魏王,自己则从这个偏远小镇绕行,却不成想身侧出了jian细,出卖其行踪,还在茶水中下药,才至于韩奕言在那个雪夜被人追杀。
韩奕言睁眼,幽深的眸底一片晦暗。
他本以为他销声匿迹大半个月,魏王那厢该是彻底放心才是,没想到他的戒心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不愧是父子,擅疑心猜忌这一点,倒是与天弘帝极像。
“京城那厢如何?”
“太子殿下已平安回京,按主子的吩咐,以病弱为由闭门谢客。”元清顿了顿,又道,“属下随车队一路北上,虽始终有魏王耳目在暗处监视,可却迟迟没有狠下杀手,恐怕......”
恐怕魏王是等车队想到了京城,寻个法子,令那马车中的假替身,不,是让他韩奕言这个人自然而然地,以不会惹人注目的方式死去。届时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也不会想到真正的韩小侯爷早已被他所杀。
韩奕言眸色清寒,他薄唇轻抿,沉声:“不必管。”
他倒想看看魏王究竟会让“他”怎么死。
“是。”元清用余光环顾了这一间破旧的屋舍,请示道,“主子,是否需要属下为您换一处藏身之所。”
这屋舍破旧,不但窗户漏风,屋顶常年失修,只怕逢雨必漏,平阳侯府虽如今落难,但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衣食起居依旧是寻常百姓遥不可及的。
韩奕言薄唇微启,本欲脱口而出的那声好,在看到桌面上摆放的棋盘后,蓦然哽在了喉间,他沉yin片刻,淡淡地突出两字:“不必。”
元清微微诧异,今早他是亲眼看着陶渺从屋里出去的,他家主子向来不喜女人靠近,这么多年身侧更是连伺候的人都没有,可竟然与一个黑瘦的小丫头在一个屋中相处了大半个月,且还要继续住下去。
然主子的事到底不是他能置喙的,元清正要应声,却听向来少言的韩奕言突兀地解释道:“此处荒凉偏僻,只怕改了地方,反引人注目。”
那厢,后山上,陶渺捡了根树枝当棍拄着,爬得很是艰难,昨夜又落了雪,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堆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山上的路shi滑陡峭并不好走,陶渺不敢爬太高,勉强到了半山腰上,扒开雪堆拾了些枯枝树叶,丢进身后的竹篓。
捡了小半个时辰,她便有些冻得受不住,四面的冷风从领口灌进去,只穿着一双旧布鞋的双脚冻到发麻,伤过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陶渺望了望只装了一半的竹篓,无奈地扶着树下山去,身子不舒服成这样了,没必要逞强,她可不想冻死在这山上。
拖着发疼的腿,慢吞吞地走在回去的小道上,走了一阵,陶渺突然有些浑身发毛,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瞧,可待她回头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路上倒是有几个人,只是他们都埋头赶路,谁都没有在意她。
许是错觉吧。
虽如此安慰自己,陶渺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惊惧害怕,她疾步往家的方向赶,一进门便利落地落锁,好似晚一步就会有怪物扑进来一般。
她向后退了两步,还未安下心,就感觉撞上了什么坚实的东西,垂眸便见一片高大的影子盖住她落在身前,她一颗心吓得快要跳出来,差点失声尖叫之时,却听那个熟悉冷淡的声音响起。
“怎么才回来?”
陶渺转身仰头去看他,虽身处一室这么长时间,但韩奕言几乎一直躺在榻上,她虽知他高大,却不想当人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那种身高的差距所带来的压迫感令她呼吸一滞。
韩奕言垂首,亦观察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她比他想象的更加娇小瘦弱,似乎用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提起来,此时还十分狼狈,双颊和鼻尖被冻得发红,雪一化,裤脚shi了一片,她喘着气,呼吸凌乱粗重,似乎在畏惧什么。
“出何事了?”他颦眉,下意识询问道。
陶渺不喜欢这种被人居高临下探视的感觉,她瞥过眼,“没什么,我就是饿了,急着回来吃些东西。”
她放下竹篓,将柴火倒出来,堆在角落,取来火折子想要生火,可那双冻得发紫的手却止不住颤,火如何也生不起来。
陶渺有些烦乱地“啧”了一声,恰在此时,一只大手横空而出将火折子拿了过去,只几息的功夫,灶膛里的火便燃了起来。
红亮的火光融着暖意,令陶渺不自觉靠近,身上的严寒终于渐渐消散开去。坐在矮凳上取暖之际,手上忽得被塞了一只盛满热水的碗。
陶渺望向韩奕言,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她垂首沿着碗壁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仿佛抵达了四肢百骸,甚至于心口,都暖得不像话。
她早已忘了有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场景,孙玖娘还未生病的时候,她也常坐在矮凳上,对着炉膛,看孙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