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晚秋头也不回,答道,“因为我答应他劝你改邪归正, 浪子回头。”
段南倾大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太好笑了, 这是真的吗?”
“你别笑,我知道这不可能, 但我真的答应了。这样最起码我暂时能在这里好过一点。而我的良心也能好过一点。”
段南倾面前,蓝晚秋觉得撒谎实在是个艰难的事情。不是不会撒谎,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的谎言在段南倾面前很容易拆穿,或许是段南倾太聪明也太了解他的缘故吧。
“好好好。不笑。”段南倾收起笑容,一本正经,“你可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等说完,又笑起来,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能改变这一点。蓝晚秋从某一方面讲,是了解他的,也知道劝说永远不会有结果。
两人爬上坡,从另一头下来,枫树环绕之中,有一眼温泉,氤氲缭绕。段南倾啧啧叹道,“云暮兮这厮,可真会享受。我许久没洗澡了,索性趁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
“哎——你等——”
没等蓝晚秋反对,段南倾连人带衣服都跳了进去,大呼舒服。还朝蓝晚秋挥手,“你可知道我有多久没洗澡了?”
“不知道。”
“自我被抓上月半岛开始,到现在,有两年多了吧。”
“确实够久的,那你好好洗洗。”蓝晚秋坐在半坡上,跟蓝晚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实像段南倾这样的修行之士一辈子不洗澡,也看不到脏的,他虽然无法使用灵力,但佩戴的净尘珠可使身躯每日干净无尘,是不可多得的高级法宝,现如今还镶嵌在段南倾的发簪上。不过是很久没碰水,大概搁谁谁都受不了。
片刻的畅游让段南倾十分愉悦,蓝晚秋默默上前,在水边坐下来,随手整理段南倾从水中扔出来的shi哒哒的衣服。段南倾灵力受制,能力有限,蓝晚秋便用术法将其烘干,那是一套从前段南倾常穿的衣服,墨蓝色的低,绣金丝纹,有高防御力,材质也不错,只是衣服上有许多处撕裂的痕迹,缝合之处还用绣金丝遮掩,在原有的图案上,覆盖了新的图案。且绣工过于粗糙,让图案不成章法,显得十分滑稽。于是蓝晚秋便问,“这衣服是你自己缝的?”
“不然呢?”段南倾道,“在月半岛的时候,就碎成片了,后来去万仙联盟地牢里,就磨了根针,把衣服上的金线拆下来缝合裂处。哎,我这也算出门仓促什么都没准备,统共就这么一件衣服,还得频频见人呢,最起码的素养是要有的。晚秋,我是不是很厉害,捏个绣花针都不在话下哈哈哈。”
他说的极为轻松。蓝晚秋却知道。高级别的防御服都碎成片了,不定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由得轻叹一声,抬眼,段南倾正好也在看他。而蓝晚秋,也就注意到了段南倾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狰狞可怖的伤疤,连同他的额头右侧,都有一道深深的沟壑,这才回想,在枫林源重逢,段南倾换过发型,额前留着刘海的,原来是为掩盖伤痕。
蓝晚秋过于惊愕,单知道段南倾受了大罪,却不料情况比他想过的还要糟糕,,“段南倾,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段南倾直言不讳,“我经历了什么,你是无法相像的。在月半岛上督正堂,就被生生剥了一层皮,连同三魂七魄都差点撕开了。后来又被押去万仙联盟,剔骨挖rou,又脱了一层皮。不过呢,老子就是不求饶。这些疤算什么,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爷照样是条汉子。”
他依旧用最轻松的语气对过往的惨烈下结论。蓝晚秋不由得惋惜,从前的段南倾,至少是个爱美的汉子,现在却大大咧咧没所谓了。“段南倾,你身上这些伤,没个几十年,恐怕都好不了了。”
蓝晚秋不忍再看。段南倾胸前还有个触目惊心的深坑。俨然是把rou活生生刮下来,却再没长出新的。他之前听说过,当初段南倾害了秦蝉雪,临仙尊主抓他上月半岛,严刑审问秦蝉雪的下落,段南倾愣是没吐出一个字,要不是有长生印护着,临仙派那帮人几乎要连他的魂魄都碎成渣渣了。后来凌绝宫老段宫主上月半岛要人,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序幕。由于千家宗门联合围剿,凌绝宫落败,临仙尊主又当着各大宗门的面说要将他千刀万剐供大家观刑,他爹为了护他,不得已暴露段南倾的身世,也就是说,小段宫主和临仙派大有渊源,因为他就是临仙派先先任掌门的私生子,临仙派就此罢手。只是用灵刃刮下来的这一刀,虽然梁尊主出于人道主义补了一下,可惜当初下手狠绝,再也补不回去了。
饶是铁石心肠,蓝晚秋都觉得心酸,转过头不去看,直等到段南倾上岸,穿上已经烘干的衣服,才笑着问蓝晚秋,“晚秋,你怎么了?”
“疤痕累累,看着难受。”蓝晚秋叹气。
“心疼了?”段南倾调侃他。
“……所以……疼吗?”蓝晚秋终究没忍住问了。
“疼。一开始疼,最后疼到没知觉就不疼了。”段南倾认真答道,“我身体里种着长生印,只能保命,并不会让人五感尽失。”
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