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家的具体情况蓝晚秋不了解,但凌绝宫内部的事他还是比较清楚。长乐花最初的培植便是以自身的优势加上良蛊的实施开始的,而蓝柘当年传他摄心之术时也说过,“是不是禁术,不重要。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便是你对这术法最好的融会贯通。”
因此蓝晚秋并不认同修行界对禁术一边倒的否认。亦十分赞同凌绝宫另辟蹊径,由禁术开始,培育花草,且不遗余力的参与其中。蓝晚秋这些年没少与花花草草打交道,对长乐花知之甚多,当年长乐花试炼,最终成就脱离术法却依旧有悦心安魂之效,他曾赞叹段南倾于此道上的天赋异禀,而今同样感慨,毕竟段南倾升级改良了长乐花的反面效用,连高境修士都囊括其中,这其中或许还有他父亲段思韶出力,两人联手用最朴素的东西炼就这世上最毒最具杀伤性的武器,只怕此后称霸修行江湖,再无对手。
真是善也长乐花,恶也长乐花啊。
蓝晚秋脑袋发疼,想法越多,痛楚越大,他有点怨自己在回忆时带入情绪,导致头痛难忍,心情焦躁,忍不住自嘲:没有长乐花悦心,难道自己就不能保持一个好的心情了么。想通这一点,他慢慢静下来,抛开所有乌七八糟的杂事,尽量忽视蛊毒引发放大的坏情绪,凝神静心,疼痛在片刻之后果然减缓,又试着和蓝紫说话转移注意力,“阿紫,除了长乐花,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不必用长乐花也能研制蛊毒的解药。”
“为什么不用呢?”
蓝晚秋道,“因为长乐花是南疆特有的花草,要是在南疆之外的地方种植的话,定会被人所察觉吧,即便要种,也得另辟空间,可是空间有很多限制,只怕一时不能见成效。所以要另辟蹊径,在困境时给自己多几条选择。”
“野花而已,要这么小心的吗?”蓝紫质疑。
“是,就得这么小心。”蓝晚秋想起他曾经夭折的关于长乐花醒神明心的试炼,道,“不必担心,这世上生命力强韧的植草不止长乐花,只要掌握合适的施术方式和培植条件,总会成功的。阿紫,你可要用心学啊。”
“啊......,我就是一只鸟,学这做什么?”蓝紫偏过脑袋,表示为难。
“一只鸟?”蓝晚秋道,“万一有那么一天,你得到机缘变成人了呢?人比鸟可复杂多了,他日独立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啊。”
蓝紫一下子被说动了,他会有这么一天吗?好期待啊....
蓝晚秋醒来之后,和蓝紫在山坳里,试炼花草,悉心研制解药,日子一天天的过,花落了,叶盛了,蓝晚秋的外伤基本恢复,蛊毒虽不能完全解除,但抑制亦有效,蓝紫在蓝晚秋的调养之下,元力有所恢复,师徒两个隐姓埋名,过起了蓝晚秋从前向往过的,安稳太平的小日子。
至于修行江湖,依旧风平浪静。蓝紫多次外出打探,回来都说南疆一如当初,凌绝宫一切如常,据说段思韶潜心修习,闭关已经好些时日,而段南倾在父亲的支持下大权在握,很是威风,只是外界知之甚少。蓝紫甚至还打听到凌绝宫散布的消息,说大护法又出外差,尚未归。至于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南疆与中洲边界上的结界包括结界内的东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而凌绝宫培植的灵花灵草依旧能向各门各派输出销售,只增不减。相比之下,南疆天上的飞鸟还是少的可怜,但了胜于无。蓝晚秋心里明白,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段氏父子都是有野心的人,一心想壮大凌绝宫,使其成为天下第一宗派,段思韶还为准备登上万仙联盟盟主之位准备许久,如今看来,段氏野心不止于此,只不过时机还不成熟罢了,一切,或许才刚开了个头。
作为凌绝宫曾经的大护法,蓝晚秋自然支持段南倾的上进之心,只是路走歪了,不光祸害他自己,也祸害天下,他这样做,迟早会毁了这个世界。蓝晚秋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还坐视不理,颇有些良心难安。
蓝晚秋想起自己幼年修习,蓝柘问过他,“晚秋,阿爹问你,我们为什么修行?”
蓝晚秋思索一番答,“为飞升。”
“倘若不能飞升呢?”
“………”
“晚秋,要记得,为苍生。”
“……为苍生?”蓝晚秋挠头,“阿爹,我都明白,可我就是个才开始修行的小孩子,说这话也未免张狂了些。”
“晚秋啊,我们每日所作所为,皆为(二声)苍生,亦为(四声)苍生。”
蓝晚秋回忆起老父亲慈爱的笑脸,引得体内蛊毒滋生,脑袋隐隐作痛,心情焦躁起来,不得不缓缓平复如chao思绪,身边蓝紫已经睡着了,睡得安稳香甜。
他扪心自问,与蓝紫的这些安稳生活也不过是躲来的,能一直躲下去吗?
只可惜他师徒两人,眼下又都是折损修为的病秧子,能为这天下苍生做些什么呢。段家自打他消失之后,私下里可从未放弃找他。再荒凉偏僻的地方,也有凌绝宫弟子探过的痕迹,再遥远的距离,也会感知段南倾亲自摆阵搜寻时散开的灵气。
所以,还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