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把目光转在江玉成身上,他的身手虽然不及身经百战的老胡,但他的模样和身形却愈发和江云翊相似,只要稍加乔装打扮一番, 定能迷惑住这些漠北人。
江玉成被她看得心惊胆战:“三嫂,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有什么话你只管吩咐便是。”
温娇微微一笑:“也不难, 不用你从容就死,
只需要你演一出戏罢了。”
*
虎啸沟的守卫每两个时辰一换,其余人等, 则编成小队,在周边巡逻。
这一日到了下半夜,巡逻队走出虎啸沟,例行检查。火光照亮了黑夜, 万籁寂静之中, 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压抑的痛yin声。
为首的漠北人目光一凛, 示意队伍停下。
他高举火把循着声音往前走,只见不远处的沙堆中,一个身着战袍的男子, 趴伏在地,浑身痉挛似的抽搐着。
他的战袍上,染了不少干枯的血迹。
从他侧脸的轮廓及所穿的服饰来看,此人竟像是魏军统帅,有战神之称的江云翊。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刻虎啸沟之中关押的,不过是个诱饵。
他们已派出了大量的人马,暗中寻找江云翊很久了。谁先找到他,必是奇功一件!
巡逻首领暗喜,连忙吩咐大家戒备,拔刀向“
江云翊”靠近。
然而“江云翊”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竟用力用剑撑起自己,踉踉跄跄地向着往前走去。
巡逻首领用漠北语高呼:“快不要让他跑了,抓住他重重有赏!”
他们兴奋地追赶,直至“江云翊”一个跟头摔下沙丘,他们也未停下步伐,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赶。
然而未等他们追上去,从天而降的箭矢狠狠击穿心脏,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有后面追上来的察觉不对劲,想要原路返还,可是人在坡上,想要往上爬,速度总归是比不上箭的速度,到最后,尽皆丧命于此!
江玉成笑嘻嘻地爬起来,向温娇讨功:“怎么样?我表现得还像那么回事儿吧?”
温娇夸赞他机灵,吩咐老胡让人将尸体掩埋了,一刻也不想耽误地想往舆图所在之地奔去。
如今总算是知道,不只是他们在找江云翊,就连漠北人也还在找他。
那么,至少证明他现在还算安全。
*
大漠最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好在老胡对地形熟悉,他们也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可即便如此,再好的向导遇上沙尘暴,也是毫无办法。
纵然去之前,老胡也提醒过她,那一带多风沙,是连漠北人都不怎么会巡视之地,可到了遇上那一刻,大家依旧会显得手足无措。
细沙如狂风如卷浪之后,温娇与他们走散。
舆图虽然在她身上,可是放眼望去,到处都一样的景致,哪里又分得清东西南北?
她也只能靠着运气,比对着半猜半看着走。
在这荒漠中,足足走了两天两夜,也未见到一个人影,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身上的干粮用完了,水也喝剩最最后一口。
她在地上仰望日头,日光毒辣辣的,叫人有些眼冒金星。
抿了抿干裂的唇,她卷好舆图,再次上路。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也许是想要见他的愿望太过强烈,她仿佛不知疲倦。
她知道的,他定然在等着她……
这不该是他的结局。
脚下突然踩空,她甚至来不及低叫出声,整个人就被失陷的流沙吞没。
她不惧死,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有何惧?
她只是觉得遗憾,未能与他共赴红尘,白头偕老。眼角滴下泪水,她在陷入昏迷前,心里有了前所未有的难过。
*
滴答。
滴答。
耳畔似有水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转醒,怔然片刻,入目的是一处漆黑的山洞,洞深不见底。
这本该令人害怕,可她却似迷途的人终于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亮光一样,希望自心底燃气,所有丢失的力气又仿佛全都回来了。
温娇撑着身子,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越往里走,水声越清晰,她的心跳声也越大。
跨出洞口,她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景象,突然,黑暗之中探过来一只手,一下将她整个人拽了过去,死死压在洞壁。
而她的脖颈下方,是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
用剑之人内力深厚,竟能无声无息地藏匿在一旁,叫她没有丝毫察觉。
可是,他应是受了极重的伤,贴着她的手在克制之下还在细微颤抖着。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之味弥漫。
温娇嘴唇颤抖着,声音有些干哑:“……是你吗?”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去看清眼前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