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翊喉咙滚了滚,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满脸的不安与忐忑,这才强制自己将目光挪到她的手中。
“从哪儿来的?”他问,声音低哑。
如吹过荒野,未尽之火。
他的掌心从她细腰上轻轻挪开。
温娇如释重负,连忙坐正,将青瓷盆放到桌上。
“……婆婆给的。”
盆中之水确实少得可怜,江云翊看了一眼,见温娇要起身出去装水,连忙按住她,道:“你别动了,我去。”
她脚尖摩挲下,低着头,轻声“嗯”了一声。
江云翊疑心她喝醉了,忍不住低头,凑到他跟前看她一眼。
温娇往后避了避,眼眸微闪,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将头扭开。
江云翊轻笑一声,拿过青瓷盆,走过之时,宽大的手掌轻轻揉下她的头。
温娇闭上眼,晕乎乎地将头埋入双臂之中,只觉整个晚上自个儿都像在踩在云端,发着烧。
江云翊重新折返之时,便是见到女孩儿趴着,红唇微启,轻轻呼吸着,已然酣睡入梦。
纵然知道她这醉了,他走近之时,仍旧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将手中瓷盆放到一边,他蹲到女孩儿面前,唇角翘着,看了好半晌。
画舫之外歌声依旧。
昏黄暖光之中,两只小金鱼亲密地缠绕在一块儿。
他低头,Yin影移叠,唇轻轻吻上女孩儿眉心。
夜风温柔。
心尖滚烫。
*
温娇第二日醒来,头疼得快要炸裂。
她正捂着脑袋坐着,春箩轻步走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少夫人终于醒了,今日可还要去郡主娘娘院中请安……”
温娇一下放下手,掀开帘帐,问:“什么时辰了?”
春箩还未答,她转眸一看外头天光,吓得立刻起身,“怎么、怎么不叫我?”
春箩一边招呼小丫鬟进来,一边帮她穿衣,哭丧着脸小声道:“世子爷不让叫,说您昨夜饮了不少酒,怕是头疼,叫奴婢不得打扰,让您多睡会儿。”
温娇懊恼地咬住唇。
他固然是不懂,今日第一次去他母亲房中拜见,这会儿去晚了,礼数上就过不去。
长平郡主本就对她不喜,这下,只怕还恨上她了。
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打扮洗漱完,急急迈出门,却刚好撞见要进门的江云翊。
他拉住她,微蹙眉尖:“走慢些,怎么了?”
温娇双手交握,气息不稳地回道:“我去给母亲请安。”
江云翊轻笑一声,见她鼻尖都冒汗了,忍不住打趣道:“少见你如此失了冷静的模样。”
早知昨夜就不该出去饮酒,更不该放纵自己喝醉。
温娇抬眸睨他一眼:“你还说风凉话。”
“等着,我陪你去。”
他许是刚去院中练完剑回来,说完这句话,大步进门,随意擦洗了下,换了身衣裳就出来了。
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到长平郡主院中。
进门之时,他偏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在呢。”
温娇微微一怔,心里瞬间泛起了一阵暖意,似乎也就没那么慌了。
长平郡主一如既往的冷淡,见他们夫妻二人同时进门,多看了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用过饭了么?”魏长平看着江云翊,目光关切。
江云翊唇角挑起一点笑:“未曾,说起来,倒有些想念母亲这边熬的细粥。”
母子之间,似乎已很久未这样平和地说过话了。
魏长平眉头微松,也带了一丝浅笑:“今日没备着,你下次过来,早些叫人过来说一声,我亲自下厨帮你熬一碗。”
“多谢母亲。”
她从头到尾眼角也未扫过给温娇,有江云翊在面前顶着,她乐得静静待在一旁,保持微笑,眼观鼻鼻观心。
可下一刻,冷淡的眼风却扫到了她身上,魏长平抿了下茶,淡声道:“难为你到现下还未用饭,身边之人伺候也不太周到。你说新妇体弱,我看也是,起得比我都还晚些。”
温娇脸颊一红,正准备道歉。
身边之人,却突然在桌下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握住。
他望着魏长平:“母亲多担待,她身子骨不好,在家也时常病着。今日,是我之故,叫她迟了些。”
魏长平对上自家儿子平静的双眸,淡淡转开眼:“罢了,我这人喜欢清静,你也不必日日到我跟前请安,好生伺候好你的夫君便是。”
温娇看了江云翊一眼,见他轻轻点头,连忙起身,低声应了。
请完安出来,温娇松了口气。
江云翊笑:“你好像很怕她。”
温娇心说,这不是废话么?有个这样的婆婆,身份高,脾气又古怪,她若不是小心伺候着,少不得要落个不孝、不敬之罪。可她不能当着江云翊